明随莊就站在她身後，臉上淚痕不耽誤她的美麗，比起葉卓的沉穩，她略有無措，十分不适應被諸多視線包圍的局面。

知嶼不自在地假裝看書，實則一字未進腦子。

葉卓扯過她那本書随意丢地上，發出巨大聲響，“别看了，學得好嗎你。”

“傻.逼。”

“什麼？聲音大點兒，沒聽見。”葉卓單手撐在她桌角，裝作沒聽見。

知嶼無言。

“你是不是罵她了？”

葉卓一直重複這句話……

直到第五遍時，知嶼實在受不了，猛然站起來，對上她的眼睛，“沒錯，我就罵她了！明随莊就是個賤.人！”

“怎麼了？我說錯了嗎？”她似按耐很久般，罵出來後還很得意地朝着明随莊笑。

葉卓緊緊握住明随莊的手，給予她安撫的眼神。

她一掃所有看戲的人，大大方方地說：“你們都聽到了，知嶼辱罵同學。”

沒人回應她，隻有蚊蠅般的竊竊私語。

不過沒關系，這也并不是葉卓真正想要的。

“那就道歉吧。”

“剛才在樓下也罵了不少吧，跟她道100遍歉。”

知嶼嗤笑，吊兒郎當：“不可能。”

“道歉！”

知嶼沒動。

“我讓你道歉！”

明随莊輕拉葉卓的衣袖。

窗外忽然一陣騷動，看戲的人紛紛離開，葉卓從其他人口中聽到有老師來了，明随莊很擔心，其實不想再這樣對峙下去了。

“這位同學怎麼還不回班，已經上課了。”老師看着格格不入的兩人不滿道。

班上人大氣不敢出一聲，誰知下一秒葉卓的舉動令衆人大跌眼鏡。

她站在原地，以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大聲說：“老師不好意思，打擾你上課了，我是樓下三班的學生，因為我聽說一些關于我同學的不好的謠言來源知嶼口中，為了不造成大家的名譽影響，我們想盡快處理一下這件事。”

“您看可不可以批準一下，讓知嶼跟我們去辦公室商量。”

她不疾不徐地說完，謙虛謹慎。

老師也不能說什麼，揮揮手就同意了。

葉卓嘴角一勾，歪頭看向知嶼：“走吧？”

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在學校裡，老師那兒有真正的公正，剛剛葉卓的那些舉動隻不過想讓她也嘗一下當猴子被圍觀嘲笑的感覺。

整個年級的班主任都在一個辦公室，知嶼硬着頭皮過來，站在離葉卓兩人較遠的地方。

三班和十二班的班主任也難得聚一起。

“說吧，怎麼回事？”姜江問。

葉卓背在身後的手捏了下明随莊，後者鼓起勇氣把被造謠的全過程說出來，還有那些難聽的話。

一開始她很膽怯，自己都覺得丢人懦弱，可真正當她将那些不齒的話吐出，她就不隻是明随莊一個人，她還是所有被造謠過的受害者之一，她正在伸張正義，她是無罪的，她才不該遭受這些痛苦。

她要扔掉痛苦。

老師們的眼裡還是對明随莊存有好學生的濾鏡的，她倔強堅強的樣子更是打動兩位班主任，十二班班主任聽完蹙眉，轉頭問知嶼：“是這樣嗎？”

知嶼知道狡辯沒用，但又不想沒骨氣地認下，眼神飄忽不定：“不就說她幾句……”熟悉的話術，熟悉的避重就輕。

“所以就編造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實？”

葉卓忍不住插嘴。

知嶼哼了一下，不顧在場老師的面子，小反駁道：“說都說不得了。”

葉卓站出來：“造謠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她本來就……”

“夠了！”十二班班主任斥責她，聽那兩位女生所述，這已然不是件小事，足以上升到校園霸淩。

知嶼總喜歡和老師對着幹，然後說些可笑的話：“她本來就白蓮花啊，還勾引男生，我那天看到她跟别的男生卿卿我我。”

她說得自己都快相信了。

葉卓：“那你拿出她勾引男生的證據，我們可以走法律程序證實你的證據是否真實。而你，辱罵和造謠同學比勾引男生更加嚴重。”

“你對明随莊造成的影響已經對她生活造成不便，我要你誠道歉并且補償損失。”

後幾個字她咬得極重。

知嶼破罐子破摔：“做夢！”

要她跟明随莊道歉，還不如讓她死，她才不要做那種低聲下氣的事。

“那就道個歉吧，這事也不大，小孩子打鬧打鬧也就過去了。”十二班班主任一聽說什麼報警，臉色都不對了，趕緊拉過知嶼讓她道歉。

姜江嘴唇翕動，并不太贊同這個處理方式。

十二班班主任還在自言自語：“下次可别亂說了，聽到沒？趕緊說對不起。”

她着急慌亂的樣子讓葉卓感到刺眼，本還以為是個好老師，呵呵。

“小事？”

“現在基本上整個年級都聽說明随莊勾引男生，就憑知嶼的一面之詞！”

她氣得發抖，憑什麼啊，一句不痛不癢的對不起就能堵上衆人之口嗎？

她總算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校園欺淩了，受害者受到的傷害根本不能完完全全還回去，也沒有人為她們真正地主持公道。

旁觀者是最沒資格讓受害者大度的人！

十二班班主任的耐心即将告罄，勸說：“老師知道你們受委屈了，但大家都忘性大，沒兩天就不記得了。”

“都是還沒成年的小孩呢，報警什麼呀報警。”

淚水在葉卓眼中打轉，她比明随莊更加傷心。

所以那麼多每當被霸淩的無辜人在一次次鼓起勇氣向她們覺得可靠的人求救時，在聽見比這更加冰冷的話時，她們是不是特别無助，覺得世界不美好了……

葉卓的視線模糊，但還是能辨别知嶼在笑。

她一定覺得自己勝利了，仿佛在說：看吧，老師也站我這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