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朝意腰後一重,又猝然輕松,身後便忽而一大捧水濺起,大半都潑到她身上。
比賽争分奪秒,勝負就在瞬間。
她隻稍微被牽扯一下,速度變慢,就落後了沈時今片刻。
轉眼間,沈時今已經攀上鴨子船,穩穩地坐在了光溜溜的鴨背上。
行吧。
祝朝意扭了扭腰,感覺被祈琦摳得有些疼,但也沒在意,隻回身問:“你還好吧?”
祈琦已經掙紮着爬起,跪坐在水裡,粉色比基尼裹出曼妙身材。
但她身上濕透,捂着嘴不停聳肩咳嗽,像一隻從空中跌落的跛腳火烈鳥。
鹹澀發苦的海水不但嗆進她的口鼻,還進了眼睛。
她戴着美瞳,此時刺痛異常,眼淚鼻涕齊嘩嘩地流。
祝朝意問她,她嗚咽得說不出話來,也不敢擡頭。
怕自己妝花了太醜,被嘉賓們看到,被節目組拍到,她死都不願意。
尤其是,在祝朝意身旁。
祈琦光是想象,狼狽的自己跪在鮮亮明豔的祝朝意腳邊,就又氣又羞地更加傷心,捂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也被排針紮般更疼了。
祝朝意看她低頭,肩膀聳得像秋天枝頭的枯葉,還哽咽得快作嘔似的。
快速掃了眼岸邊醫療團隊的位置,她淡道了句“别動”,半蹲彎腰一伸手,就把祈琦公主抱了起來。
她隻比祈琦高5厘米,公主抱的動作卻行雲流水,長腿交替邁開,風風火火地,三步并兩步,便将人送上了岸。
“怎麼了怎麼了?”黃曉旭派工作人員跑着過來,自己在鏡頭後拿着對講機高聲問。
她反複觀看,切了好幾個機位,把祝朝意飒氣凜凜抱人上岸的一幕欣賞夠,才趕去醫療棚,關心祈琦的傷情。
那幾隊醫療員中就有祈家派來的人,黃曉旭趕到時,醫生已經幫祈琦簡單處理過。
條件簡陋,他們隻得先取出她的美瞳,用生理鹽水和衛生棉棒反複沖洗,滴好眼藥水,又讓她漱口
“還是得用儀器檢查一下,怕角膜受損。”醫生說。
他們已經聯系好了直升機,五分鐘之内出發。
黃曉旭這才有些緊張,忙疊聲安慰祈琦,又安排副導跟着一起去醫院,轉着圈對祈琦噓寒問暖。
雖然,都是祈琦自己作死。
如果不是她出手去抓祝朝意,她也不會摔倒,還好巧不巧地摔得很難看,臉朝下地跌進海裡。
而且她又反應慢,撲倒時來不及閉眼,才被海水灌了滿臉。
但如果她沒摔倒。
再追上前去拉扯祝朝意的話。
宋俨面色鐵青。
如若祝朝意運氣差些。
祈琦現在的凄慘樣子就會轉移到她身上。
她還心無芥蒂,及時把祈琦送過來,實在是善良。
宋俨是岸上嘉賓中第一時間趕過來的,也不關心祈琦如何,隻低聲問祝朝意:“沒事吧?”
祝朝意抱手站在一邊,聞言望他,“沒事。”
嗆了水要去檢查角膜的又不是她。
不過剛被祈琦撓那一下,她腰上還在隐隐作痛。
等祈家醫療隊急吼吼地送走祈琦,大家都舒了口氣,節目組組織着男嘉賓開始比賽,她才找上一位白大褂。
“能借一下生理鹽水嗎?”
宋俨落在隊伍最後,還沒走出醫療棚,被這一問引得又折身而返。
“你受傷了?”
遮陽棚下,祝朝意才把濕淋淋的罩衫衣擺掀起來,露出一段流暢緊實的側腰,小腹上的馬甲線清晰可見,還有呈一條豎線的肚臍。
宋俨看到了一顆精緻的淡紫珍珠。
米粒大小,點綴在祝朝意細窄的肚臍上。
她戴了臍釘。
但他隻匆匆一瞥,注意力便都在她腰上那幾道滲了血的抓痕上。
中間長,兩邊短,一共三道。
隐約可見出手之人毫無保留地使勁,因為撓痕都沒斷開。
宋俨眉眼下壓,神情複又陰沉,“怎麼回事?”
祝朝意滿不在乎,“就被抓了一下。”
祈琦一直戴着方圓長甲片,堅固、銳利。
剛才應該是指甲戳進了她衣服的镂空小孔裡,撓掉了她幾條薄薄的皮。
宋俨見醫生為她沖洗傷口,又用碘伏消毒,而後再次沖洗,最後拿出棉簽慢慢擦幹。
大概是有些疼,祝朝意坐在凳子上,一直皺着眉。
“傷口深嗎?”
“好像還在出血。”
“要不要去醫院?還有兩架直升機可以用。”
宋俨每隔一秒就說一句話,眼看前方的大部隊注意到他倆掉隊,又要折返,祝朝意出聲趕人:
“還沒到上直升機就快愈合了,哪有那麼嬌氣。”
宋俨聲音硬邦邦的,“她手上有海水,你的傷口暴露在創傷弧菌中,細菌繁殖會引起潰爛和組織壞死。”
“……”
祝朝意低頭,一位醫生正蹲着幫她清理傷口。
她問:“有那麼嚴重嗎?”
醫生不敢看宋俨,但秉持着醫德,他也不能誇大傷勢。
便使用了語言的藝術道:“是有感染的可能性,雖然現在沖洗消毒過,但在創口徹底愈合前,還是建議不要再次沾染海水,以免發炎。”
他看了眼宋俨身上的襯衫,又貼心地說:“所以,您最好換件幹爽的外套。”
祝朝意聽聞,當即把罩衫撩起,在胸下打了個蝴蝶結,“這樣就行了吧。”
镂空針織衫沾了水,但不放下來接觸皮膚,應該也沒大礙。
回去換衣服還得爬山,她懶得動。
但她這一系,該看的不該看的地方都暴露無遺,還突出了讓人血脈偾張的某處。
醫生頭頂一道冰冷的目光,趕忙蹲着快步遠離,視線就沒敢擡起亂瞄。
“……您有需要再叫我。”
宋俨聽到身後幾人去而複返的腳步聲,擋住祝朝意的身子,單手将自己的薄襯衫脫下來,蓋在她身上。
“幹淨的,沒出汗。”
顧雁飛和蔣書同一起來喊他,“俨哥,有點磨蹭了啊,大家都等着呢。”
“嗯,就來。”宋俨牢牢站在祝朝意面前,在顧雁飛歪着腦袋要往他身後看時,不着痕迹地轉動肩膀,阻絕任何打量的視線。
但顧雁飛長了眼,也長了腳。
他身形一晃,繞過宋俨,就見祝朝意坐在矮凳上,腿上披着宋俨的衣服,“朝意傷到哪了嗎?”
那幾道抓傷挺明顯的,就算祝朝意不說,他也能一眼看見。
顧雁飛登時也蹙了眉,“要去醫院嗎?”
祝朝意:“……”
她有些無奈,“不用,等你們比完賽,都結痂了。”
提到比賽,顧雁飛下意識看向宋俨,但他的眼神一直落在祝朝意腰上,沉甸甸的。
又拿過祝朝意手裡那瓶沒擰的礦泉水,開了蓋子再遞還給她。
可就算這樣,祝朝意還是以為宋俨喜歡蘇挽星。
顧雁飛無法理解,但希望這個誤解能持續得越久越好。
他對祝朝意笑笑,“真沒事?那你在這好好休息。”
搭着宋俨的肩膀把人往外帶,“行了俨哥,别偷懶,快走吧。”
祝朝意随意揮揮手,顧雁飛卻來了勁,高舉手臂喊,“要一直看我,為我加油哦!”
宋俨快走幾步,避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偏頭看向祝朝意。
她還在揮手,眼神沒在他身上,反是被顧雁飛那話引去。
似乎覺得無語,又好笑,嘴角牽起一點。
什麼啊。
她隻會為他加油吧。
顧雁飛怎麼總是自作多情。
真礙眼。
宋俨抿着唇,忽然祝朝意的視線投過來,他微愣,睫毛稍顫。
她唇型圓潤,粉紅飽滿,啟合時隻能看到一點點潔白的牙齒。
她說。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