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日間熱鬧的王府已趨于平靜,項永昌身邊的太監敲門進入項永安的房間。
項永安見這個老太監身邊除了自己兄長的近随之外,沒有别人,便心知此次召見并非為了公事兒,于是隻着了便裝跟着那老太監離去。
見到自己的兄長之後,項永安并未三拜九叩行大禮,他們兄弟二人感情甚笃,私下見面不講究那些俗禮,這也是項永昌為了手足之情,刻意囑咐自己的弟弟的。
項永昌見自己兄弟已至,屏退了身邊服侍自己的若幹宮女太監,隻留下幾個親信之人,并命人将屋中的帷幔皆都放下。
等這些都做完之後,項永昌才緩緩走到弟弟面前,思忖了很久,方才開口問他:“白天突然出現的那個女子……”
果然自己兄長是為了這件事兒來的,項永安知道自己躲不過去,索性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悉數告知了:“臣弟初見莫姑娘也頗為詫異,還以為貴妃娘娘複生了,不過後來莫姑娘說她有個兄弟,想必隻是碰巧和貴妃娘娘長得相似罷了。”
項永昌聽到弟弟提及貴妃,心中一痛,背手長歎一聲:“浔兒葬身火海,是我親眼所見,人死不能複生,我自然知曉。”
項永安知道自己哥哥同貴妃莫浔情深義重,私下裡都喚其為“浔兒”,并不隻單以“貴妃”稱之。但他深信莫麗蘇并非莫浔兒,哪怕她們長着相同的臉哪怕她們都姓莫,他也從不這麼認為。
如果隻是因為某個人同自己心愛之人長得像,而将自己對心愛之人的感情移到旁人身上,在他看來是對真情的亵渎。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即便他們模樣相同,也還有别的不同的地方,就比如他和他的兄長。
隐隐覺察到兄長的意思,項永安試探性地詢問自己的哥哥:“皇兄……你是否打算将莫姑娘帶到宮裡去?”
項永昌踟蹰片刻,卻并沒有直接說“帶走”還是“不帶走”,而是拍了拍自己兄弟的肩膀,道:“這麼些年來,皇後也曾多次勸我這個為兄長的為你的終身大事考慮,舉薦了不少賢良女子,但我都推拒了。”
項永安沒有回應自己的哥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推拒才符合自己的心意,可是他怎敢将實情告知兄長,觊觎兄長的貴妃乃是殺頭的大罪,若不是因兩人是雙胞胎兄弟,誅全族都綽綽有餘了。
“你同我一母同胞,又是同日而生,不光模樣相同喜好也相似……”
項永安聽自己兄長這麼說,頓時心如擂鼓,難不成自己哥哥已經覺察到自己的心意了,他慌忙辯解道:“皇兄,我不娶親隻是因為我自己眼光高,沒有看上的女子罷了。”
項永昌聽着自己兄弟的解釋,也沒有當面戳破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王弟,你為我征戰四方付出那麼多,倘若我再以身份奪人所愛,隻會讓手足間生了嫌隙。這位莫姑娘,你且好好待她。”
項永安一時僵在那裡,不知該說些什麼,原來自己的心思兄長早就已經看穿,可即便看穿,項永昌卻将其掩飾的毫無波瀾,若不是兄弟情深,他又怎麼能容忍至此?
等自己腦子略微清醒之後,項永安忙下跪緻謝,項永昌卻将其一把扶住:“王弟大可不必!當初浔兒進宮,怪我沒将她照看好,才至她命隕,我又有何資格再将莫姑娘接到宮中呢?”
看來自己兄長是真心要讓莫麗蘇留在自己身邊,項永安高興之餘,愈發感念自己的親哥哥,暗自發誓要更加忠于項永昌。
“對了,還有一件事兒忘了跟你說了。”
項永昌将弟弟扶起之後,又轉了話題:“此次你平定北疆之亂,我大燕自此外無憂患内無叛亂,四海升平,為兄惦念你為國操勞,想着讓你安歇幾年,享受幾年清閑。”
若這話放在别人身上,不可聽不出其中褫奪兵權的意思,但項永安此刻心裡全是對兄長的感激之情,項永昌這麼說,他全然隻理解了字面意思,真當兄長是體恤自己,于是又再次感謝。
從項永昌那邊出來之後,在回去的路上項永安迎面碰上了自己的下屬。
“付将軍這麼晚了還沒有休息嗎?”項永安心情大好,看到自己的下屬主動詢問起來。
那位付将軍聽到項永安叫自己,急忙過來行禮并回道:“皇上今夜在王府過夜,卑職生怕出了什麼岔子驚擾了聖駕,不放心之餘,又親自巡視了一回。”
“難為付将軍你這般用心了,有禦林軍在此,想必也是出不了什麼意外。”項永安邊說邊擡手示意其禮畢。
“王爺哪裡的話,這些雖不是卑職的份内之事,但是因陛下宿于王爺這裡,卑職為王爺辦事自不敢大意。”付将軍放下抱着的雙拳回道。
這付将軍是項永安的心腹,兩人之間也不需太多的客套,項永安見他如此忠心耿耿,忍不住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