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下,道頭喧鬧擁擠。來回穿梭的小販吆喝聲恰好蓋住了鴛寶閣内的慘叫。
地下室陰暗潮濕,石壁上涔滿層層滴珠;四周鐵壁相連,空氣中飄忽着刺鼻的怄腥之氣。
不大的空間站着十幾位黑衣男子,各個身量好大,神色肅然。角落木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火堆裡燃着烙鐵樣的爬犁。正中間兩名黑衣人架着一位男子,即使受過刑罰也難掩他眉清目秀的五官。
夜冥決座于主位,指尖輕叩着案台,那雙冷目緊盯着地上半奄之人。
那原本的雲紋藍青的衣袍上如今已是血霧萦繞,吳承翰雙腿跪地,蓬頭垢面的低垂着腦袋,嘴裡停發出嗚嗚的可怖之音。他該說的都說了,這個男人到底誰?連他都敢綁!想到此處,那雙紅眸瞬息擡起,“你到底是誰?”
隻見案台上的男人指尖一頓,嘴角噙着一抹讓人頭皮發麻的笑意。吳承翰打了個冷顫,聲線帶着恐慌,“我乃尚書府二公子,你這般對我,我父親定不會放過你。”
夜冥決斜目一挑,“哦?怎麼放不過我?”
“是将我送南照國當細作,還是給我叩上一頂賣國通敵的罪名将大牢裡的人替換出去?”
聽如此說,吳承翰瞬息一噎,瞳孔忽現一抹驚愕,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他雖強穩着情緒,還是不由的打了幾下抖,“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啊。我就是纨绔子弟,除了抖蛐蛐兒就是去賭坊。什麼細作我真的不知道啊!”
說完,他掙開黑衣人的束縛,雙腿往前蹭了兩步,“這位兄台,要不這樣,你放了我,我當作這些日子是個夢,不曾發生,怎麼樣?”
吳承翰雙眼蠢澈,膚白骨軟,如驚弦之鳥般瑟縮在地上。在他說話之時,夜冥決已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發出一陣令人顫栗的笑聲,“尚書府二公子,三歲能文,五歲能武。而後消失十年,五年前歸來。這麼一個年少天才,竟是個吃喝嫖賭的鼠輩,你覺得了空大師知道了會怎麼樣?”
吳承翰猛然一怔,眸中盡是驚恐,此男子怎會知道了空?他暗暗思谟:他去無虛山的事知人甚少,府裡且有替身,此人到底怎的得知的?面前這玄衣男子他從未見過,為何這般折辱他?他快要瘋了,這個地方他是真真呆夠了。
于是,他哭喪着臉求饒,“這位俠兄,我知道的都說了。即便你把我師父了空放到我面前,我也都說了啊。”
“皇帝的玉玺是真的嗎?我且就問這一句。”夜冥決道。
“那肯定是真的啊,沒玉玺怎麼處理朝政啊?這位俠兄,你莫不是抓我就為了好玩兒把?”吳承翰一臉不可置信道。
這厮果然難對付,他偏不信邪。夜冥決嘴角一挑,“行,那你在這慢慢想。”随後他斜目對暗五吩咐道,“每日給他鹽水淨淨身,精神精神,說不定就全想起來了。”
暗五作揖領命。
見夜冥決如此說,吳承翰被吓的魂飛魄喪,寒意瞬襲周身。直接撲向他的大腿,哭叫道,“俠兄,俠兄聽我說,我真的該說的都說了。”
夜冥決顯然已沒了耐心,直接打斷了他,“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給你三日時間。”
說完,夜冥決踹開腳下之人,完全不顧身後人的亂嚷亂叫。
天光暗藍,略有絲冷意,暗五緊随其後,“主子,剛剛暗一發了信号彈。”
夜冥決聞言未停留半刻,躍起輕功直奔陽曲村。
村子炊煙萦繞,孩童們在土道上來回追趕,夜冥決半盞茶功夫便出現低矮的土坯房門前。
他目光左右看了一圈,擡手推門而入,忽聽一聲狗叫。
目下一隻雙肋突出的大黃狗對着他吠叫,夜冥決胸間冷哼一聲,此狗瘦成這樣,聲音倒是不小。
聽到毛毛吠個不聽,南梨從裡屋走出,定眼一看,是夜冥決。于是,邊走邊笑道,“吃飯了嗎?”
夜冥決點頭,目光落到毛毛身上。南梨見狀,立馬上前,“我撿的,把它帶回了家。本應先告知你,奈何你平日甚少在家,所以自作主張帶回來了,你莫怪我。”
南梨聲音輕柔帶着嗔怪,細眉微皺,話說完還低垂着腦袋,好似在埋怨他這個丈夫經常不回家,有什麼事情也無法立即告知。月光悄露,落入她的粉頰中竟顯得有些委屈,夜冥決低笑,“那..我以後盡量呆在家時間長點,你在撿到個什麼活物我也必當那個第一個知道的人,如何?”
此刻,他沒了往常的冷意,刀削般的五官竟能如此溫和。她心中一跳,這便宜老公确實很帥,這張臉的确挑不出一處毛病。隻見他噙着笑意從門口處緩緩走來,“發什麼楞?不是讓我多些回家?”
南梨亦忙回色,感面色發燙,緊咬着下唇,嗔瞪一眼,“你.....”
罷了,就是看呆了,不想解釋了,“是是是,以後你多些回家,我也用不着養狗陪我了。”說完,便回身朝着屋裡走去。
夜冥決站在原地,唇角微揚,這小丫頭怕是有怨言了。也是,時常留一女子在家,平日怕是聽了許多風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