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兩人并肩走出民宿，這才發現遠方的天空已經蒙蒙亮。

清晨的古鎮一片寂靜，時間仿佛慢下來。

“季叔，你有沒有覺得這條巷子跟昨天不太一樣？”

許肆走在青石闆上，觀察着沿路的店面，疑惑油然而生。

季巍掃視一圈，所有店鋪空曠整齊，就像在等待開業。

沒錯，整齊。

明明昨天路過的時候全是一片狼藉。

兩個人第一時間心裡知道了什麼，很默契的加快腳步。

最終在古鎮深處停下腳步，許肆兩人站在橋頭，怔然望着對岸的身影。

也是在此時一股熟悉的香氣飄來，刻進骨髓裡的味道，許肆一聞便知道是什麼。

喬堇留意到突然出現的身影，對上眼時也沒有被抓包的慌亂。

反而遊刃有餘打着招呼：“早呀～”

本來準備回去來着，看樣子自己都不用動身了。

橋那邊就是戲台，許肆認出來這是昨天自己告訴喬堇吃早茶的地方。

眼眶莫名有些濕潤。

很難想象，她還能在江南早起吃早茶。

明明這在以前是家常便飯，現在卻成了奢侈。

這一切還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季巍從剛才開始便沉默到現在，他看起來沒有什麼情緒波動，但指尖卻微微顫抖。

看着桌上的紅茶，茶面還倒映着自己憔悴的臉。

“來了就坐，剛好就可以開飯了。”

喬堇的聲音又将季巍拉回現實，他回神，發現她已經自顧自坐在凳子上拿起一個生煎包，直直送入嘴裡。

鮮嫩多汁的内陷入口即化，整個口腔都充滿香味，喬堇舒服眯了眯眼睛。

許肆在一旁看着喬堇，知道這都是她的手筆，眼睛癢癢的。

“眼淚要掉進粥裡了哦。”

喬堇的聲音幽幽傳來，許肆這才意識到自己臉頰上的淚痕。

一包紙巾出現在自己面前，喬堇似乎隻是随口提醒：“不要浪費食物。”

“抱、抱歉，”許肆吸了吸鼻子，“好久沒吃了還有點不習慣。”

有一瞬間時空錯亂感産生，叫賣聲、快闆聲、交談聲……不絕于耳。

真是懷念啊，上一次吃早茶，這裡還不是這幅樣子。

季巍安靜吃着，忽而想到什麼，鼻子也難得泛酸。

最後一次吃名義上的早餐，他的身旁也是兩個人——

“季巍。”

“到！”

“他們倆人呢？”

“……”

自己隐忍顫抖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報告，在最後一批疏散遊客的時候，留在了喪屍堆。”

看着昔日的搭檔一個一個離自己離去，有些時候季巍總想，當初留在喪屍堆的為什麼不是他？

‘季哥，能不能替我捎個話，我其實……’

‘季哥，一定要活下去啊。’

‘要是我們都全軍覆沒了，轄區的老百姓可怎麼辦啊。’

……

是啊，可是他必須活下去。

轄區還需要他，城市還需要他，因為他們是人民警察——用一身藏藍，守護一世繁華。

畢竟大家都想走在陽光下，但總得有人站到黑暗裡，既然如此，那就讓他來做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吧。

但夢魇煩身，腦海中的聲音不斷重複，如果當時他速度再快一點，槍法再準一點，是不是就能救下更多人。

哪怕一人呢，也比現在強。

筷子逐漸被捏緊，季巍手上的粥許久沒有動口。

一頓飯下來各懷心事，喬堇懷裡抱着小歐，手上吃飯的動作不停：“确定嗎？”

“确定，他們估計是來進貨的，但看你不在就走了。”

小歐擡起腦袋不知道跟喬堇說着什麼。

若有所思點頭，喬堇淡淡嗯一聲。

小歐：“喬喬，你要怎麼處理？”

喬堇喝了一口粥，對此并不關心：“等回去再說。”

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怎麼玩，工作什麼的先放在一邊。

摸了摸小歐的頭，喬堇往嘴裡塞一個糯米團子。

此時許肆出聲：“喬喬，你一會兒有什麼安排嗎？”

喬堇歪了歪頭：“還沒有，平時其他人都是怎麼玩的？”

許肆微頓，原本以為喬堇把行程都安排好了來着。

“我、我其實也不太了解，平時這邊好像就是逛古鎮？”

這下兩個女孩紛紛看向另外一人，季巍被迫接受到兩人的目光。

他大腦飛速運轉，最終隻能苦笑：“抱歉，我平時忙起來也不關注這方面。”

氣氛安靜一會兒，喬堇邊吃邊想：“那就再這裡多待幾天。”

許肆：“诶？不去其他地方了？”

喬堇往椅背上一靠，手裡端着紅茶：“這裡清靜。”

許肆點點頭。

也是，要說江南哪裡好，這裡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那我們可以等晚上出來看夜景诶。”

許肆習慣性開口，整個人鮮活了不少：“就是等到傍晚的時候，古鎮一般會統一亮燈，那個時候站在橋上，可以看到……”

忽而她頓住，想到什麼令許肆沉默幾秒，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我忘記現在是——”

“這個提議不錯。”

喬堇笑眯眯打斷，直接肯定了這個想法，“那就等晚上再出來。”

季巍見狀開口想要提醒，但看着喬堇臉上的笑容又不想掃興。

而喬堇似乎知道他們倆要說什麼，隻是讓他們安心。

“放心，我保證能準時亮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