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不是……”

唐遙聲音顫抖，望着前方有些邁不開腳。

變異蟻群橫倒在面前烏黑一片，甲殼因酸雨的侵蝕發出嘶嘶聲。

無力的翅膀破了好幾個洞依然扇動，複眼的光芒逐漸暗淡，方才還幾乎無堅不摧的怪物，此時變得無比脆弱渺小。

酸臭與腐爛味混合，胃裡一陣翻湧，唐遙勉強維持臉部表情。

“我的天啊……”蕭翊航忍不住小聲開口。

大家臉色都不太好，應秋雲輕輕捂住曲祈的眼睛讓她跟着自己。

“先走，少說話。”

喬堇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将衆人的思緒拉回來，“呼吸輕點，減少大口呼吸。”

不知道雨裡夾雜着什麼物質，還是謹慎一些好。

遊客中心到後門的路很近，不到一會兒就到了動物園的出口。

金屬大門早就生鏽，在腐蝕下逐漸有了脫落傾向。

當衆人踏出門口，嘎吱聲從身後傳來——

“轟！”

似乎是再也堅持不住，鐵門轟然倒塌。

酸雨落在每個角落，整座城市無一幸免，仿佛就像要被溶解。

蕭翊航邊走邊看着自己曾經生活的城市，一切生活痕迹都在漸漸消去，垂下眸心裡有些難受。

好端端的一場雨突然轉性，不知為何，民宿衆人都有些沉默。

進民宿的瞬間手中的傘逐漸消散，喬堇伸了個懶腰。

踮起腳拍拍身邊何聿的肩，算是表示贊賞。

懷裡的小白虎來到一個全新的環境，對什麼都有些好奇。

它在室内到處跑，在每個人腳邊轉來轉去。

曲祈蹲下身，亮晶晶的眸盯着它：“一隻特别可愛的小貓！”

四目相對，兩個小家夥對雙方竟都有些好奇。

應秋雲多了些無奈：“是老虎，跟它玩一定要小心知道嗎？”

小歐不知何時出現在喬堇肩頭：“喬喬你真的要養它嘛？”

仔細一聽語氣還有些幽怨。

“它是寵物，”喬堇知道小歐不平衡，rua了一把它的頭沒心沒肺道，“安心啦，我還是最喜歡你的。”

小歐輕哼一聲：“那肯定的。”

幾番波折衆人臉上都染上一些疲憊，準備去餐廳好好犒勞犒勞自己。

外面的雨點越來越大，透過雨幕能看到街景像是被分割成碎片，萬物枯敗。

看着昔日的城市就這樣溶于雨中，蕭翊航站在窗前楞然看着前方。

唐遙正準備叫人去吃飯，走到他身旁感到他情緒的變化：“你怎麼了？”

蕭翊航目光落在遠處，垂下的碎發有些遮擋住眼神，看不清神色，卻莫名給人一種頹廢。

“我隻是在想……”

他緩緩開口，語氣難得平靜，“我們花了那麼多精力技術建的摩天大樓，結果在自然面前那麼脆弱。”

文明的覆滅是如此輕易，就好像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部失敗的史詩，從始至終都隻在黑暗中去找光明。

如果他們沒有遇見喬堇，沒有住進民宿……

他們是否又能堅持到現在？

難得蕭翊航露出不屬于他的迷茫和深思，唐遙也沒有再像之前一樣怼話。

她也偏頭看向民宿外的酸雨紛飛：“是啊，我們真的很脆弱。”

“……”

“人類都很脆弱。”

蕭翊航忽而冒出這一句話，唐遙一頓。

“但是我們也足夠強大啊。”

蕭翊航突然彎眸，眸中的光亮似乎不曾熄滅。

長舒一口氣，他擡頭：“這一切總有一天會結束的。”

話音一轉，反應過來時蕭翊航又恢複平常那副模樣。

“走了，去吃飯。”

“啊啊啊啊小老闆！你吃麻辣燙也不等我！！”

聲音漸行漸遠，唐遙忽而一笑。

他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樂觀。

她最終跟上他的步伐：“喂等等我！”

蕭翊航推門進餐廳，跑到喬堇旁邊招呼：“小老闆小老闆，我找了那邊一個超大桌。”

喬堇嗯嗯一聲擺手，注意力卻全部放在選菜上。

鍋裡的紅油冒着泡，麻辣香油彌漫在整個餐廳。

裴青寂的眼鏡少有起霧，他摘下輕輕擦拭，恍惚間又回到和好友聚餐吃火鍋的時刻。

隻不過現在卻隻是和僅僅見過幾面的這群人。

悄然觀察，餐桌上氣氛異常融洽。

盡管話頭都交給蕭翊航這個話唠，大家卻會時不時回應。

“所以小老闆，你以後都住在那個小花園？”

喬堇聽到他的問題挑眉：“你也想住？”

“不是不是，”蕭翊航猛然搖頭，狗腿笑了笑，“我這不是想進來找你玩嘛。”

“你就讓我時不時也進去轉轉呗……”

裴青寂看着眼前的場景，情不自禁被感染。

這樣的環境下，換作是誰都不願意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