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比貪婪更瘋狂。
郁和光甩掉了前一次圍攻,卻難以擺脫這一次追殺。
被激怒的毛線娃娃瘋了一樣,驅使所有轉化物追逐郁和光。
他從窗戶向外看,甚至能看見大樓下原本的空地已經被五顔六色的娃娃擠滿,它們潮水般湧向大樓,攀爬外牆砸碎玻璃沖進來,将所有可能的去路團團圍住。
娃娃恐懼症的地獄。
李旬看不見,但依舊能聽見飽含惡意的嘶吼與喧鬧。
“郁哥,我們現在能去哪?”他握緊了槍,心下凝重,“這麼吵,這個數量,恐怕不是我們能突圍出去的……”
“誰說我們要出去了?”
郁和光輕聲低笑,他攬住李旬腰身驟然發力,踹向迎面撲過來的壯漢順勢踩住對方腦袋淩空飛躍,在堵住走廊追殺者們黑壓壓的頭頂上劃過,蜻蜓點水般踩過追殺者借力。
無數手臂從下方伸出來想要抓住他的腳踝,将他拖進怪物的巢穴,但都被郁和光無情碾過。
旋身猛踢下追殺者頭顱爆裂,棉絮與毛線飛揚如雪花。
原本的圍堵絕境,竟然反而被他當做直達的通路。
幾息之間,郁和光帶着李旬已經沖出了包圍圈,輕巧落地。
“能變成怪物巢穴,必然有關鍵物存在。我反而要謝謝它。”
郁和光勾唇:“引狼入室。”
但他低頭一看:“…………”
李旬:“嘤QvQ”
蒙着眼當了把空中飛人,還被郁和光拎着橫掃大片追殺者的李旬,隻覺得自己像坐過山車瘋狂上上下下左右——甩!腦漿子都搖勻了。
奶昔腦袋驕傲:沒錯,郁哥最趁手的武器就是我!
#全區最好的對城武器,李旬#
“……還活着嗎?”
“差,差點就蒙主召喚了。不過别在意,郁哥盡情.使.用.我!”
李旬:虛弱,但開朗!
郁和光:“閉嘴!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沖出包圍圈讓他們獲得了短暫的喘息時間。
毛線娃娃布置了大量轉化物防止郁和光出逃,卻沒料到他逆行向上,不按套路直往巢穴深處走,這裡反倒沒有追兵。
他扯開蒙住李旬雙眼的領帶。
随即李旬驚訝認出:“這不是舞蹈教室嗎?郁哥我們怎麼來這了?”
被眼珠淹沒的餘悸讓他對舞蹈教室沒什麼好印象。
郁和光卻仔細辨認了方向,大步流星向教室後街走去。
反複改造的樓棟早被切割得支離破碎,一排排小房間很多沒有窗戶更見不到太陽,隻有勉強挖出來的通風小窗對着被後造出來的通道,堆着雜物和垃圾桶。
李旬剛追過來,就先被熏天臭氣嗆得咳嗽。
郁和光屏息從狹窄小路中間踏進去,似乎在尋找什麼。
許久,他忽然站定腳步。
……垃圾桶裡,垃圾下面露出被壓着的娃娃一角。
與其他娃娃不一樣,它渾身被血液浸透,破舊一團更狼狽縫滿補丁,更重要的是——它身上别着溯遊大學的校徽。
校徽上的長劍與盾牌沾了血,最後的防線也搖搖欲墜。
郁和光眉眼一厲,立刻俯身将娃娃撈出來。
“這裡也有追兵嗎?”李旬吓了一跳。
卻見郁和光用手帕輕柔将娃娃包裹好托在手心裡,轉身大跨步向教室走去。
“郁哥?!你怎麼了,被影響神智了嗎?”
“郁……”
李旬話沒說完,就見郁和光毫不猶豫踏進舞蹈教室。
千萬塊鏡子的反複折射中,他看見,奄奄一息的謝枝雀,竟然就躺在郁和光懷裡。
像将死的小山雀,拖着動不了的殘破尾羽,渾身泥漿血迹濕漉漉的倒在掌心裡。
而鏡子外,郁和光懷裡隻有沾血的毛線娃娃。
李旬怔住了:“小謝……?”
“小謝!”他慌忙撲過去。
聽見熟悉聲音的謝枝雀顫了顫眼睫,虛弱的看了眼世界。
卻被郁和光捧住臉:“眼睛?”
他蹙眉:“少了一隻眼睛,被關鍵物拿走了?謝枝雀,你現在神智還是清醒的嗎?”
謝枝雀眼睫亂顫當做回應。
他的情況很糟,鏡子裡的身軀有一半都變成了毛線玩偶,雙手雙腳軟綿綿搭在郁和光懷裡,簡直像人彘。身體的狀況也如實反映在毛線娃娃身上,娃娃身上到處都是被撕裂露出棉花的傷口。
最緻命的,當屬他的眼睛。
一隻眼睛雖然疲憊,但依舊盛滿夏日荷塘般清澈的光。
另一隻眼睛,卻空洞洞的黯淡了下去,眼眶裡隻剩漆黑。
謝枝雀傷重到說不出話,卻執着看着李旬:快走,别管我,立刻離開這裡。
李旬根本沒接收到他的信号。
——他正忙着抱住娃娃猛猛哭,
娃娃半個棉花身體都被哭濕了。
謝枝雀:…………咳。
本來就傷重,這下更是想直接噴一口老血。
“他本來還能活,再被你晃幾下就說不定了。”
郁和光看了眼鏡子裡的謝枝雀,慢條斯理:“不用勸我們離開,就算不救你,既然遇上了,我也需要處理好混沌事件。”
“雖然是在這種時機遇見,但還是介紹下。”
他握住娃娃的小饅頭手搖了搖:“謝枝雀同學你好,我是溯遊大學戰鬥系20屆,你的同學,郁和光。我不是普通公民,所以不用費心趕我離開。”
【溯遊計劃】即便是在校生,也有義務在遭遇新發現混沌事件時堅守。
“你對自己報到後失蹤一個月這件事有什麼想法嗎?”
謝枝雀:“!”眼睛都瞪圓了。
郁和光點頭:“嗯,一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