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家境不好,他清楚有些窮人家的孩子一般是什麼樣子,節儉、獨立、敏感,或許還有些自卑,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來,木廣白和他一樣,他們是一類人。
木廣白容易相信人,他隻是幫了對方幾次,一來二去,他們就成了好朋友。
聊天的時候得知,木廣白父母早亡,從小就在各個親戚家流轉,還不如他,所以更同情對方了,至少他可沒那麼慘,病成那樣還得一個人去外面打工。
但自從木廣白靠打工的錢和獎學金改善了生活,不再困窘,他覺得和對方的差距好像又拉大了,尤其是宿舍裡眼睛長天上的那個富二代竟然也天天圍着木廣白轉,還在木廣白面前說各種诋毀瞧不起自己的話!
楚江覺得明明他們才是一類人,窮人就該和窮人待一起,那些富二代隻不過是投了個好胎,除了他們老子有錢之外一無是處!他要是有錢有資源,他會比那些富二代出色得多!
但他沒想到木廣白竟然也是那種拜金、喜歡抱人大腿的人!
木廣白有錢了,被保送了研究生,身邊還有富二代心甘情願當他的朋友,自己沒辦法再同情可憐他,那點兒僅剩的優越感也沒了。
後來末世到來,喪屍病毒爆發,逃亡路上,他心想,你不是有有錢人當你的朋友嗎?怎麼喪屍一來,他自己先跑了,沒把你也帶走呢?你還不是得靠我可憐你!
“嗒、嗒……”
楚江感覺有什麼冰涼涼的東西滴在自己臉上,慢慢睜開了眼。
眼睛适應了黑暗,一張腐爛的臉就在他上方,口中腥臭的涎水一滴滴掉下來,砸在他的臉頰上。
“啊——”他瞳孔猛地一顫,大叫了一聲,翻身而起,吓得連滾帶爬。
冷飕飕的風吹拂而過,被冷汗浸濕的後背泛着寒意。
沒爬幾步,面前撞上了一雙僵直的人腿,他擡頭,又是一隻喪屍,黑洞洞的空蕩眼眶正一動不動盯着他。
“嗬……”楚江頓時吓得魂飛魄散,跌坐在地上。
腳步聲響起,他瞪大了眼睛,慘白着臉轉動脖子,一隻又一隻喪屍朝他圍了過來。
“怎麼會這樣……”
楚江身體止不住地發抖,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大街上,賀枭韓漠他們人呢?!難道他被丢下了嗎?!
“救……救命……救命啊——”他哆嗦着嘴唇,有些語無倫次。
這麼多喪屍,怎麼會有這麼多喪屍?!
喪屍圍了個圈,将他一步步堵在牆角,居高臨下盯着他,楚江咽了口唾沫,極度緊張恐懼之下,嗓子幹澀到發不出任何聲音。
剛剛做了個模糊的夢,他腦子裡突然冒出木廣白死前叫他名字的聲音,還有和他們一起逃亡的劉全勇死時的場景,慘烈的叫聲和雪上浸染出的鮮血充斥着他的腦海,大腦一片混亂。
馬上,馬上他也會被喪屍分食!
這個念頭一出來,他完全沒法接受,身體僵直在原地,卻想不到任何能脫身的辦法。
眼見喪屍沖他伸出了長着黑色指甲的手,他腦子卻如回光返照一般,猛然清醒了幾分,韓漠丢給他的水,暈過去前韓漠的那隻手陡然浮現在回憶中。
“韓漠……”
楚江雙目赤紅,呼哧呼哧喘着粗氣:“韓漠,你踏馬敢陷害我!”
他自認沒有得罪過韓漠,為什麼要這麼對他!不,韓漠就是賀枭的一條狗,是賀枭!他想要獨吞功勞,所以殺人滅口!
“艹……走開,踏馬的給我走開!”
布滿黑色毒紋的手臂伸到了他眼前,死亡威脅激發了他的魄力,晦暗的角落裡,楚江摸到手邊的碎石頭,他拿着石頭瘋狂砸出去。
但小小的碎石子兒怎麼可能會對喪屍造成什麼傷害?要是有塊磚頭說不定還能殊死一搏!
“吼——”一張臉腐爛完了的喪屍對他怒吼一聲。
楚江吓得立刻抱住了自己的頭,被迫将身體縮在牆角。
幾秒過後,卻沒有任何動靜。
他大喘着氣,驚疑不定地睜開眼,卻見圍住他的喪屍隻是流着口涎死死盯着他,不見撲上來的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它們不打算殺他?
踢踏的腳步聲傳來,楚江隻見圍住他的喪屍們忽然一怔,而後齊齊恭敬地低下了頭顱,分成兩列站了開來。
不遠處有道黑黢黢的身影走了過來,楚江眯着眼細看,心髒劇烈跳動着,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直到那個身影擡起頭,雖然鴨舌帽壓得低,但和對方在一個宿舍住了四年的楚江怎麼會認不出那張臉!
他瞳孔驟縮:“木廣白!怎麼會是你?!”
木廣白雙手插在褲兜裡,露出帽檐下那張精緻蒼白的臉,沖他微微笑了笑:“好久不見,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