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遠的房門鑰匙有兩把,一把在管家那裡,一把在方清崖手裡。
聽到方清崖的威脅,方遠也知道躲在房間裡不出聲是個愚蠢的舉動,打開房門露出一個縫,小半張白嫩的臉出現在漆黑的門縫裡。
房間裡并不比外面亮多少,方清崖隻能看見他充滿警惕和戒備的臉。
深吸一口氣,按捺下一直沒發洩出,反而被方遠刺激得越發凝聚于胸的怒火,努力平靜說道:“給你,吃完。”
遞出手上還散發熱氣的湯面。
方遠眼皮一垂,看着和色香味不沾一點邊的湯面,不留情面的說道:“又放了什麼鬼東西?”
方清崖一僵,沒想到方遠會不吝用最壞的想法揣測他:“沒東西,讓你吃你就吃。”
在方家,方清崖的命令方遠總是不能拒絕,或者說不敢拒絕,一旦沒做到方清崖要他做的,那等待他的隻有毒打和虐待。
方遠沒再說什麼,安靜地伸出細瘦的手,小心地沒和方清崖有一點肌膚觸碰,接過了那碗面。
等了一會,沒聽到門外的還有其他指令,方遠便不猶豫、利落地關上了門。
門内傳出一聲落鎖的聲音。
方清崖孤身站在方遠門外,透着門闆往裡望,眼神幽暗陰郁,像一條孤寂已久的蛇,直直地凝視他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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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方遠很早起了床,他要給柳理送早餐。
通過昨天晚餐的觀察,他發現柳理更傾向于肉類、葷類,但不喜歡雞蛋和有特殊氣味的蔥姜蒜。
當然不喜歡歸不喜歡,他還是會将所有食物吃進肚子裡,畢竟餓肚子可比挑食難受得多。
方遠早起的原因之一是送早餐,但更多的原因是方家并沒給他配備司機,就算他現在和方清崖在同一個學校上課,方家父母還是讓他自己去學校,這也令方遠需要起更早搭乘公交前往市區。
七點,方清崖走下樓梯,下意識去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卻沒有找到,冷清的桌子前隻有管家傭人在端上早餐。
情緒瞬間落下,面上卻還是平靜。
傭人看到方清崖下樓,立馬為他拉開椅子,見他明顯找人的視線,解釋道:“先生和夫人一早就去公司了,吩咐我們多給你做些有營養的,還有少爺你最愛喝的雞絲粥。”
方清崖裝作若無其事,蠕動了下嘴唇,下意識想問方遠起床了沒。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問,對傭人點了點頭,便在豐盛的早點前坐下,開始緩慢地進食。
傭人見方清崖吃起了早餐,為了不打擾他,就進了廚房。
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個蒸餃,方清崖又在意起了方遠,那碗面他吃了嗎?他瘦德也竹竿一樣,别人不會以為方家還虐待他,每天都隻讓吃一點東西?
此時,方清崖下意識忽略掉他們從來沒有承認過方遠的身份,在外人眼裡,方家隻有方清崖一位少爺,方遠?那是誰,登月碰瓷方家?
這時廚房傳來傭人的抱怨聲,間雜洗漱廚具的聲音:“那個方遠真是的,昨天大晚上了還要開火,搞的廚具都髒兮兮的,又不清理。
今早又扔了一整碗面在廚房,那面黑黢黢,看着一口沒動,盡是糟蹋糧食,一點也不安分,最後還是我來打掃。果然沒有上流人的血脈就是這麼下賤卑劣,和少爺一點都沒法比。”
莫名地吐槽最後卻是扯到了血脈的高低貴賤,仿佛有錢人自然而然就會擁有高貴品格。
管家聽着傭人的抱怨,也沒有什麼寬慰,隻沉默地聽着。
但方清崖卻是聽不下去,所以方遠還是不聽話,那碗面他沒有吃。
他早有預料,然而真的聽到這個事實,還是令他有點難過,不多,隻有一點,方清崖想。
臉上擠出一個有點難看的笑:“王叔。”
王叔就是那個傭人,聽到少爺的喊聲他立馬從廚房跑出來,手上還沾着洗碗的泡沫。
“我們方家不需要亂嚼舌根的傭人,即便是用了幾十年的老傭人。”
方清崖也不管王叔聽到他這話詫異的反應,以及後知後覺白了的臉。
自顧自地上樓收拾好東西,準備上學。
坐上車子,依舊是昨天的司機。
“方遠呢?他去學校了嗎?”
司機将将要發動汽車時,便聽到了方清崖的問話,險些将油門、刹車踩錯,額頭冒出冷汗,微喘了一口氣才回話:“方遠的出行不是由我負責,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去的學校,抱歉少爺。”
方清崖對此沒有反應,也再沒問話,側過頭看着窗外。
司機松了口氣,沒有反應就是最好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