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邊沒什麼熟人,要想不引人耳目地調查下去,似乎有點麻煩。
傅彥看着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的文書,突然計上心頭。
次日,傅彥前往官銀局。
“我乃吏部員外郎,前些日子收到彈劾官員私吞公饷的文書,還需官銀局提供相關賬目,以徹查此事。勞煩閣下幫忙通報一聲。”
說罷,傅彥将自己的腰牌遞給看門的小吏。
對方檢查過後,連忙點頭哈腰道:“好的,大人您先在此稍坐片刻,下官這就去禀告庫務司長使大人。”
“勞煩了。”傅彥一點頭。
很快,一個穿着官袍的青年風風火火地從内廳走了出來。
此人走路帶風,一舉一動都特别幹脆利落,一看就是個能幹的。
“方才有事耽擱了一會,傅大人莫怪。”來者笑着向傅彥行禮道。
“在下是官銀局庫務司的長使,姓陸,名韬。方才聽人通報說,傅大人是為調查官銀記錄而來?”
傅彥也連忙行禮,客氣道:“陸大人有禮了,你我同級,大人又年長于我,直接稱我表字文嘉便可。傅某此番前來,的确是有事相求,不知陸大人可否移步旁廳,容我細說?”
陸韬哈哈大笑,爽朗應允。
“那便這邊請。”陸韬做了個“請”的手勢,随即帶着傅彥一路來到旁邊的一處屋子。
傅彥将懷中抱着的那一摞文書放在桌案上,再次闡明了來意。
“竟然有這麼多?”陸韬訝異道,随手拿起一封文書翻閱起來。
“是啊,這不年中政績考核在即,官員之間互相彈劾之風也是愈刮愈大。吏部那邊不敢有一絲纰漏,這才決定徹查此事的。”傅彥笑着說道。
陸韬一邊看,一邊點頭,“那好,我叫他們給找一下從去年年初開始的記錄,一會給傅大人送來。”
“如果可以的話,能否将兩年以内的都調來?”傅彥問道,“這批文書所涵蓋的時間跨度較大,可能需要從前年年初開始的記錄才行。”
然而這隻是個幌子,傅彥之所以這麼要求,不過是因為狄雲楓給他的那錠銀子上的編号來自兩年前。
銀兩的鑄造、支出和流動對于一個國家而言極為重要,故而出自官印場的每一錠銀子都有獨一無二的編号。
就比如狄雲楓在嶺南發現的那錠銀子,其底部的編号為——
辛未零四一百七十七。
這個編号的意思是,這錠銀子是辛未年鑄造的第四批的第一百七十七号。
其實傅彥拿來的那摞文書當中并沒有辛未年的,但是他就是料定了陸韬并不會一封一封地看,才故意模糊了年份。
這樣他就可以借着查政務的由頭,正大光明地調查這錠銀子究竟從何而來。
陸韬應允之後,讓傅彥現在此處歇歇腳、喝口茶,一會就會有專人将記錄送來。
“陸某還有政務在身,就先去忙了。”陸韬笑呵呵地拱手道,“傅大人若是還有什麼需要的,盡管讓他們通報便是。”
“有勞陸大人。”傅彥感激道。
傅彥在屋子裡歇了一會,隻見兩名小吏端着厚厚的一摞賬本走了進來。
二人将賬本放在傅彥面前的桌案上,恭敬道:“大人,這些是您要的記錄,兩年之内的都在此了。”
傅彥微笑颔首,“多謝。”
待那兩名小吏退下之後,傅彥趕緊開始翻查起來。
以前隻拿過官銀,這還是第一次接觸到官銀局的賬務記錄,原來竟然這麼詳細!
賬簿中所記載的除了銀錠的編号,還有它具體的鑄造時間、負責鑄造的工匠姓名、産自幾号熔爐、純度、重量、外觀形容,以及這錠銀子的發放去向、接收人和用途登記。
傅彥找到辛未年的賬簿,從中找到了第四批次的相關記錄。
從賬簿記錄上來看,第四批次開始鑄造的時間是前年的七月。
也就是距離傅彥遇刺那段時間的一年以前。
他快速定位到這一頁,沿着編号順序往下看。
很快,傅彥便找到了相應的編号。
銀錠編号:辛未零四一百三十五,至,辛未零四二百一十七。
重量:一兩
發放去向:靖勇伯府
接收人:靖勇伯府管家李載
用途:靖勇伯李和昌辛未年俸銀,于臘月二十日發放。
旁邊還蓋了一個章,意思是已發放完畢,确認無誤。
傅彥盯着面前的白紙黑字,不禁瞳孔驟縮。
竟然真的是李和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