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傅彥好一番勸說,郁雲骞終于漸漸消了氣。
鑒于明天還得趕路,他決定先将此事擱置下來。
畢竟現在最重要的是收複黑風寨及其勢力,如果讓這種小情小愛的事情影響了軍務要事,那可就麻煩大了。
好不容易勸走了郁雲骞,傅彥像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賀聽瀾倒是依舊精力滿滿。
“哎。”賀聽瀾站了起來,百無聊賴道:“這軍營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一會我找個機會就走了哈。”
傅彥開口想挽留:“你要不……”
“幹嘛?”賀聽瀾猜到他想說什麼,“你舅舅都準備用棍子揍我了,我還待在這兒,找死啊?”
“再說了,就算我能保護自己不被打,但天天看人眼色受氣也挺沒勁的,還不如回我的無名寨。”
說起無名寨,賀聽瀾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出來好久了。
也不知道寨子裡現在什麼樣了?
傅彥自知理虧,便也不再試圖挽留,而是誠懇道:“阿瀾,我舅舅是個守舊派,接受不了你我之間的關系,方才對你過分了些。我代他向你道歉。”
“你道什麼歉?”賀聽瀾不明所以,笑着說:“他是他,你是你,要道歉也是他跟我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麼。”
傅彥搖搖頭,“不管怎麼說,今天讓你受委屈了。”
“委屈倒是稱不上。”賀聽瀾笑道,“就是吵得耳朵裡嗡嗡的,有點煩。”
也是,傅彥心想,這家夥牙尖嘴利,句句都不讓自己落下風,确實不是個會輕易受委屈的人。
這樣也好,至少兩人分别的時候,傅彥能放心些,不用擔心賀聽瀾被誰欺負了。
三更天,将士們都休息了,軍營内已經是一片漆黑,隻有零星幾簇火光在移動,是巡邏的士兵手上拿的火把。
這幾日賀聽瀾早就把軍營裡的巡邏班次和行動路線摸得一清二楚,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便準備開始逃跑計劃。
傅彥沒有說什麼,隻是默默地将那瓶活絡油塞進他的包袱裡。
以舅舅現在的态度,兩人如果繼續在他面前晃悠,隻會引起更大的反感。
所以還不如先分開一陣子,至少要等到賀聽瀾和郁雲骞不需要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時候。
他也可以趁這段時間給舅舅多做些思想工作。
隻是也不知道又要等到什麼時候。
傅彥心中生出一絲怅然。
他還沒跟賀聽瀾黏糊過瘾呢,怪舍不得的。
若是有一天能夠在一方隻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小院兒安穩下來就好了,傅彥憧憬地想。
就像去年在無名寨那樣,輕松平淡,不需要看别人的眼色,不需要思考自己的一言一行是否合規合矩,也不會被任何人管。
雖然傅彥心裡也明白,他大概是不可能回到無名寨過那樣的日子了。
他當初選擇了回到金陵城,宣布自己死裡逃生的消息,就注定了他再也無法做回無名寨裡的郁文嘉。
不過他還可以和賀聽瀾在金陵城裡尋一個小院子,關上院門、屏蔽掉外界,院中依然可以是恣意潇灑的。
這個主意倒是行得通。
隻是最大的阻礙在于賀聽瀾并不想跟他回金陵城。
一想到這個問題,傅彥就感覺自己的腦袋瞬間變成兩個大。
傅彥目送賀聽瀾靈活地避開巡邏的士兵,看着那截清瘦高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有些不是滋味。
于是他慢吞吞地回到營帳内,把自己整個人往榻上一抛。
腦袋沾到枕頭的一刹那,疲憊絲絲入骨般蔓延到了全身,傅彥一動都不想動。
次日,大軍終于抵達了甯遠郡郡治。
對于賀聽瀾偷偷溜走一事,傅彥說是自己把他放走的。
當然,郁雲骞不會相信。
他還不知道這倆小的?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一個點火,一個在旁邊扇風。
算了,郁雲骞懶得去想這倆糟心玩意兒。
先幹正事,私事留到回了金陵、在自家關上門去處理。
而另一邊的賀聽瀾終于回到了無名寨。
寨子裡的衆人看到賀聽瀾,激動地全都圍了上來。
“大當家你可算回來了!”順子十分狗腿地說,“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們就好像丢了魂兒似的,幹活兒都沒有以前能提起勁來!”
“嗯?”賀聽瀾眉頭一皺,不悅道:“這是偷懶的一種新說法嗎?”
“不是,沒有啊!”順子連忙給自己找補,“我的意思是大當家就像是我們的精神支柱,沒有大當家,無名寨就沒有‘寨魂’!”
“寨魂?”賀聽瀾不禁打了個寒噤,“被你這麼一說,怎麼像某種荒山的恐怖傳說?怪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