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來什麼,問賀聽瀾道:“那追影呢?你不給它準備一下東西?”
“追影不需要。”賀聽瀾道,“它飛得高,咱們就算是快馬加鞭也始終能在它的視野範圍内。”
“這麼厲害!?”傅彥詫異道。
“它可是鷹,當然厲害了。”賀聽瀾笑道,“你可能沒注意到吧,我去黑風寨撈你的時候,追影一直在咱們上空徘徊來着。”
“竟還有這回事?”傅彥更驚訝了,“我竟然完全沒發現。”
“它能耐很強的。”賀聽瀾得意道,似乎在為一隻鷹感到驕傲。
“平時我住在寨子裡的時候,追影就自己飛出去捕獵,在寨子上空徘徊巡視,然後早上叫我起床。我如果離開寨子,比如去交貨或者是幹些别的事,追影就會一直跟着,順路還能抓點獵物什麼的。”
所以去金陵城這一路上也不用怎麼管追影,對于它來說,跟上一支軍隊簡直太容易了。
中途還能打個盹。
做完這些,賀聽瀾又跑到寨子外面的樹林裡,放了好幾隻雞。
“這是幹什麼?”傅彥困惑道。
“大灰如果什麼時候來,就當是給他的離别禮物了。”賀聽瀾道。
傅彥這才想起來那隻大灰狼,自己當初打算半夜從寨子逃走的時候,就是在這片樹林遇到的它。
可能這是大灰每次光顧的必經之地吧。
“不過它可能也不會來了吧。”賀聽瀾自言自語道,“大灰現在都當爺爺了,應該沒空理我這個老兄弟。”
“噗!”傅彥被他逗笑了,忍不住調侃道:“你看,你的狼兄弟都子孫滿堂了,你還在為租房一事操心呢。真是人比狼氣死人。”
一提租房的事情就頭疼,賀聽瀾滿臉怨念地看了傅彥一眼。
“你——!”
然後賀聽瀾跳上去一把勾住傅彥的脖子,箍着傅彥一個勁兒地猛晃。
“又來是吧!我發現你嘴越來越毒了!”賀聽瀾惡狠狠道。
“跟你學的。”傅彥毫不客氣地反擊,“近朱者赤!”
“胡說,這明明叫‘嫁雞随雞,嫁狗随狗’。”賀聽瀾一本正經道。
“誰嫁誰?”傅彥故意逗他。
賀聽瀾一聽這話,立刻不懷好意地笑起來,意味深長道:“你說誰嫁誰?”
“誰第二天起來不好意思就誰嫁誰。”傅彥笑得蔫兒壞。
賀聽瀾:“……”
他突然反應過來傅彥說的什麼意思,臉一紅。
賀聽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每次開始的時候自己簡直是臉皮都不要,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尤其是看到傅彥臉紅放不開的樣子,他就更來勁了。
結果到了第二天早上,賀聽瀾反倒害羞了。
前一天晚上的種種畫面“呼啦”一下湧進腦海裡,清晰得不能更清晰,令人臉紅心跳。
賀聽瀾直接把腦袋蒙進被子裡,結果被窩裡燥熱的氛圍反而更令他心猿意馬了。
傅彥還調侃過他:“昨晚不是很能耐嗎,怎麼現在别扭起來了?”
賀聽瀾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可能是他比傅彥需要更長時間才能回過味吧。
兩人在小樹林裡打打鬧鬧了好一會,眼看着時間要來不及了,兩人各自頂着紅腫的嘴唇回到寨子裡。
收拾東西的時候賀聽瀾幹勁滿滿,可真的到了要離開的時候,心底反倒生出萬般不舍。
大家和士兵們一塊将東西全都搬到牛車上,這個過程需要搬兩趟才能搬幹淨。
賀聽瀾看着寨子裡漸漸變得空蕩,心中五味雜陳。
他坐在大門口,面向寨子,拿出一塊木炭筆和一塊畫闆,将寨子現在的模樣臨摹了下來。
四年前,賀聽瀾剛剛建立無名寨的時候,他就這樣臨摹過一次。
那時的寨子還十分冷清,裡面的東西寥寥無幾。
但十五歲的賀聽瀾躊躇滿志,臨摹的時候腦子裡全都是對未來的憧憬,仿佛已經能看到将來這個寨子會如何熱鬧了。
去年年初,過年的時候,賀聽瀾又臨摹過一次。
那是無名寨最熱鬧的時候,二百多人聚集在院子裡吃團圓飯,賀聽瀾默默記下了那個人聲鼎沸的瞬間。
現在到了正式與無名寨分别的時候,賀聽瀾再次将這一幕畫下來,與自己這四年充實而又充滿刺激的少年時光做一個道别。
傅彥好像看懂了賀聽瀾的心思,他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催賀聽瀾快點,隻是坐在他身邊,默默看着他一筆一畫臨摹着眼前的景象。
終于,賀聽瀾畫完了。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将畫闆收起來,也一并将畫中的美景珍藏。
此時大家都已經在外面候着了,賀聽瀾最後看了一眼寨子裡的光景。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在嘴邊攏了個喇叭,高聲喊道:“再見了,無名寨!”
“謝謝你四年的陪伴!”
賀聽瀾蹦起來,高舉雙手朝着寨子揮了揮。
然後他拉起傅彥的手,轉身義無反顧地朝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