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傅宅。
傅景淵自從下了朝回來,臉上就一直烏雲密布的,整個傅宅的下人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撞到了刀尖上。
傅彥趁着午休的功夫,匆匆忙忙地回了趟家。
“父親,不知煙花爆炸一案可否有結果了?”傅彥一進堂屋便直入主題道。
“這次爆炸一事,造成三十四人被直接炸死,再加上後面經搶救無效沒的、落水溺亡的、踩踏中不幸遇難的,一共有近一百人死亡。另外,還有超兩百八十人受傷。”傅景淵沉重道。
“聖上知道後勃然大怒,今日早朝時怒斥了負責主持冬至大典的方元霁,将他打入大牢。至于如何定罪,暫且還沒決定。”
這跟傅彥想的差不多,方元霁身為禮部尚書,又接下了操辦冬至大典這一重要任務,卻發生如此慘烈的事情,确實難逃其咎。
隻是,方元霁乃是二皇子的人,若是他被廢了,接任尚書一職的人恐怕就是現在的侍郎朱文遠。
而朱文遠,正是大皇子的人。
到時候大皇子和二皇子在六部之中的勢力分布就會被打破平衡,這将會十分不利于二皇子。
“爆炸背後的真正原因可有查清楚?”傅彥試探問道,“方尚書行事向來謹慎周密,而且,這煙花秀每年都有不止一次,怎麼偏偏今年就突然爆炸了?”
“父親,有沒有一種可能,是背後有人故意在搞鬼?”
“哦?”傅景淵挑眉,“你能這麼問,難道是知道了什麼消息?”
傅彥猶豫了一下。
難道要把連環焰雷的事情說出來?
還是别了吧,這東西畢竟是賀聽瀾提出來的,若是自己就這麼說出來,萬一給賀聽瀾招來了不必要的麻煩就糟了。
于是傅彥搖搖頭,“孩兒也沒有證據,隻是覺得蹊跷罷了。聖上尤為重視今年的冬至大典,為的就是穩住民心。”
“這兩年來大梁内憂外患,民間各種流言蜚語層出不窮。聖上想要借着冬日大典告訴百姓們,大梁國庫充盈,并且還有此閑情逸緻大操大辦,讓百姓們不必多慮。”
“然而偏偏是在這個關頭,竟弄出一個爆炸事件,民間恐怕會更加人心惶惶了。所以我才懷疑,這是有人在背後故意使壞。”
傅景淵見兒子分析得頭頭是道,面色稍有緩和,“不錯,我也懷疑此事不是負責人玩忽職守那麼簡單。但,目前還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聖上已經派朱衣衛和大理寺一起去查了,想來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希望如此吧。”傅彥歎了口氣,“隻是父親,無論此案有沒有幕後主使,方尚書的渎職之罪怕是逃不過了,孩兒怕二殿下那邊……”
“夠了!”傅景淵眸光一凜,厲聲道:“記住了,這段時間莫要再提二殿下,更不要為方元霁求情!”
傅彥試圖辯解,“可是父親……”
“沒有可是!”傅景淵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我們傅家要的是明哲保身,這種時候萬萬不能摻合進兩位皇子之間。”
“你的憂慮為父自然明白,隻是咱們傅家百年基業,又不是沒了一個皇子就會轟然倒塌的。”
“父親這是何意?”傅彥問道。
“一個月後便是新年,到時候為父會從你的幾個妹妹當中選一個,安排到大皇子身邊。”傅景淵緩緩道。
“什麼?!”傅彥不可置信道。
“你記住,坐到咱們這個位置,做任何事都要給自己留條退路。”傅景淵意味深長道。
然後他擺擺手,“行了,你也快些用了午膳,趕緊回吏部辦理公務吧。若是遲到了,怕是會引起上官們的不滿。”
傅彥還想說什麼,然而見傅景淵扶着額頭,很明顯是不想再多說的樣子,隻好作罷。
“是,那孩兒便先行告退了。”傅彥拱手一禮,轉身離開了堂屋。
傅彥一邊在院子裡走,一邊回想傅景淵方才所說的。
父親這是要……當大皇子的老丈人?
可是大皇子已經有了一妻兩妾,難道父親是要把妹妹嫁過去當小妾嗎?
雖說皇子的妾不是普通的妾,可傅家高門大戶,又豈能這樣委屈女兒?
不過從大局來看,傅景淵這招确實是老辣。
如此一來,将來繼承大統的不管是哪位皇子,傅景淵要麼是國丈,要麼是國舅,無論如何都能保住滿門榮耀。
想到這,傅彥不禁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關于爆炸案一事,傅景淵說得沒錯,這個時候他們傅家不能被卷進去。
但,明面上不作為,不代表不能背地裡一查究竟。
傅彥暗暗拿定了主意,快步朝吏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