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放下劍的那一刻,身後突然出現了一隻手,欲想将祝還真推下池中去,卻又隻是一拍,一說:“聽人笑你是天下第一?”
此人的突如其來就已經足夠吓了祝還真半條命,卻不曾想過更吓人的是轉身之後的一瞬間。
因為拍自己肩膀的那個人,他——他不是人。
他是鬼,一個年輕的鬼,一襲紅衣的鬼,長得很貴氣的鬼,更是随時讓下人擡棺材四處走的鬼。
他叫鬼花花,号稱豔花雨神。
但對于祝還真來說,祝還真是不知他是何方神聖的,隻得不露馬腳故作鎮靜地說:“你也可以笑我的,因為我并不是天下第一。”
此話一出,令鬼花花微微一笑,隻見他彎下腰來,親自替祝還真撿起那把劍,遞給祝還真,才說:“可我倒真覺得你挺像天下第一的。”
祝還真:“……”
祝還真接回自己的劍,道謝後說:“隻是會點三腳貓而已,根本就談不上天下第一,也不配做天下第一。”
鬼花花說:“那你覺得誰是天下第一?”
祝還真頓頓,沉默三分,說:“哀戚。”
祝還真不提這個人還好,可一旦提起了,就免不了一些麻煩事:“哀戚?那麼古早的一個人物,你竟然還知道他。”
祝還真望向鬼花花,誠實地說:“在兩百年前,修道界出了一位真正的無人能及的天才叫哀戚。聽聞哀戚這個人年少出名,打遍天下無敵手後感歎太過無趣,便給自己取了個号叫擡棺求敗。是因為隻希望能有一天,他可以遇見一個将自己打敗的人。這樣厲害的人,不想人知道也是極難的一件事。”
鬼花花聽了,先是沉默一番,然後自行去了亭内坐下。
祝還真見狀,也得自行來到跟前坐下,才聽見鬼花花說:“知道的還不少。”
祝還真淺淺一笑,沒有說話。
所以鬼花花頓頓,又問祝還真:“你不問問我是誰,叫什麼名字,來自什麼地方,來這裡幹什麼嗎?”
一聽,祝還真禮貌地說:“祝某不知,還請道長告知。”
鬼花花見他如此,隻覺得祝還真這個人進退自如,讓人抓不住什麼根,也讓人難以逮住,便笑笑,說:“我叫鬼花花,一個古早的人,現時的鬼。我來這裡是為了找一個人,見一個人。你覺得我找誰、見誰?”
祝還真第一反應:“肯定不是來找我的。”
這話太随意,才讓祝還真脫口而出的那一刻瞬間後悔,奈何覆水難收,實在無法:“我……”
誰知,鬼花花在聽到祝還真這番話後竟然仰天大笑,沒有半分不悅之色:“如果我就是來找你的呢?”
祝還真背後一涼,面上卻不漏慘色,隻是說:“我不是天下第一,實力也遠遠趕不上哀戚前輩,所以我找不到能讓前輩來找我的任何一個理由。”
這時,鬼花花也認真起來,直言:“我當然不是來找你的。畢竟在城門的最中央,才有我最想要找的那個人。”
祝還真:“希望前輩早日如願。”
鬼花花:“你這麼大方嗎?還希望我早日如願。難道你不知道嗎?城門的中央可不是那麼好進的。還有,中央門城是有人數限制的,它隻允許有兩個人待在裡面享受一切。據我所知,那裡已經有一個人了,現在就隻僅能一個人進去。”
祝還真:“……”
鬼花花繼續說:“這就意味着在城門内的所有人都必須厮殺無數遍,才能通過一級一級的城門,去到中央門城内,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或者是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再要麼就是——見到自己最想要見的那個人。”
鬼花花說到這時,祝還真已經猜到鬼花花出現于跟前的真正意圖。
當然,鬼花花自己也說了:“在你沒進來之前,沒有人會跟我厮殺到最後,跟我搶那唯一的入城資格。可是——你來了——你也為了一個人來了。”
聽到這,祝還真沉默。
鬼花花見祝還真這般模樣,也先是沉默一番,才打算開口。
奈何,祝還真在鬼花花開口那瞬間脫口而出,再也不讓鬼花花有詢問或者是交換條件的機會:“我不會讓給你的。”
鬼花花聽了,直愣愣地盯祝還真看,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祝還真趁機也說出自己内心深處的話來:“我來找一個人,我有很多話想跟他說,我也隻想跟他說。”
鬼花花:“……”
祝還真說得顫抖:“因為我們的事别人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明白。我隻能同他說,也隻想同他說。”
鬼花花:“……”
鬼花花:“那看來城門很能誘惑你啊。哪怕你明知要耍多少見不得人的手段,要踩過多少人的身體,要多血腥才能超越那些人進到中央門城。”
“可你不僅不畏懼,反而還隻為見到某一個人,跟他說一說話就這麼毫不猶豫、義無反顧、從一而終地去做。”
“祝還真——你也真的是——太倔強了。”
這時,鬼花花站起來,直言:“恰好,我就喜歡跟倔強的人為敵,更喜歡殺掉這世上所有倔強又固執的人!”
說完,鬼花花走了。
他一走,祝還真的心才靜下來,之後一直盯着桌子上的那把劍看。
看似問劍,又似自言自語。似自言自語,又似問劍:“擡棺求敗哀戚是你舊劍主,對吧?”
若不是,祝還真也實在找不到一個更适合它的,又讓它滿意的劍主了。
畢竟“誠敢”“縱橫”的來曆,他們知曉得妙不可言,得來也妙不可言。
當時,祝還真和武夢花因結成隊友一事讓沈作君和李正義大怒在心,命令他們二人就此分開,這三年不允許再有任何交集與往來。
都這樣了,年少的二人隻好分道揚镳,卻不曾想好幾月後,兩人心照不宣地在高山流間重逢,還與一位高人相遇。
那位高人撒謊說人老山高走不動,請他們二人幫忙按一下肩膀,于是他們就按了。
這期間,他們三人在亭間聊了許多,但聊着聊着就困了,困了就睡了。
然後都做了一個夢,夢見那高人在對這兩把劍說:“兩百年過去了,我就知道你們還是想要找這樣的人當主人。今天,我給你們找到了,但我要提醒你們的是:世上人雖有諸多雷同相似之處,但人核心總歸不同,該記該忘,且忘且記,要随新人走,莫要念舊人。”
再之後,他們就夢見了這兩把劍的來曆。
這兩把劍乃幾百年前的靈劍,原本由明知山兩隻交好的靈獸相守,後被一位少年從明知山帶走。
由于這兩把靈劍早早相識,又經常與兩隻靈獸相伴,深受交好之感熏陶,漸漸的彼此認可,彼此相纏,彼此不舍,卻被那位少年強迫買賣,敷衍至極。
從此之後,這兩把靈劍從不允許他人挑劍,而是自挑劍主。因為它們要的,是持它們的劍主同它們一樣彼此交好,彼此看重,彼此認可,彼此在意。
這兩把靈劍挑來挑去,終于在兩百年前,它們都找到了心儀的劍主,甘願成為他們的劍靈,為他們所用。
可惜好景不長,這兩把靈劍剛被兩位劍主取名,還未自行顯字于劍身,兩位劍主便下落不明。靈劍尋多年無果,又隻認可那兩位當劍主,便封劍落塵。
之後,不管落入誰手中,都無法刻字為己所用。
時間久了,人們覺得這兩把靈劍太過于固執又忠誠,隻得一轉手再轉手,試圖通過多手之後,可以讓它們找到心儀的新劍主。
奈何啊,從流落到一位高人手上之前,不知已經轉了多少人手,依然固執又忠誠于上任劍主。
那位高人聽聞後,覺得這兩把靈劍通人性便一直收藏在身,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替它們找到一個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