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天出門......
那個葬禮裡的所有故事,她都沒有辦法去解釋。
水梧桐試圖詢問過家裡的長輩。
回應她的,依舊是憤怒責罵和驚恐。
明明其他人從嘴裡透露過。她們家的女性,年輕時,都與她一樣。
老奶奶饒有興味地晃了幾步。
“你這是在趕我走啊?”她呵呵笑着,沖着連廊裡的樓梯間指了指,“那裡面有垃圾桶。你放過去,會有人來運走。”
這棟樓的構造,還真是夠特别的。
水梧桐順着老奶奶的指尖瞥了一眼。
她嗯了一聲再回頭,身旁已經沒了人的存在。
“孩子,你氣弱了點兒。平時要注意喽!”
隔着二三十米的長廊,老奶奶瞬間拐彎過去隻給她留下一抹殘影。
她的氣弱了點兒?
水梧桐不由愣了一秒。
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這就是她和健步如飛老年人的區别嗎?
她遲疑歪了歪頭。
從手上正在拆的箱子裡扒拉出一面鏡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真的身體哪裡不太好,她的臉無論怎麼曬,一直都是蒼白的。
她的眉毛也很淡。
除了天生就高蓬彎卷的茂密頭發,身上幾乎沒有任何毛發的痕迹。
算了管它呢。
盯着鏡子,水梧桐總是覺得能從中看到不太一樣的自己。
因此她對鏡子有股莫名的抗拒。
她不會盯着看,也不喜歡家中擁有其他鏡子。
她将那把傳了不知道幾代的手持鏡默默又塞回了某個雜物箱内,連帶着其他小東西,一起滑進了客廳。
“麻煩。”
她面無表情,冷冷吐出幾個字。
......
收拾了半天,包裝幾乎将她家的大門全部蓋住。
眼瞧着天逐漸變黑,水梧桐拖着捆好的紙殼往樓梯間走。
她家距離樓梯間還有一小段距離。
越過走廊,深灰的油漆大門半掩着露出裡面的片面漆黑。
水梧桐用腳将門挪開。
她甚至都看不見兩層樓之間的平台。
“......”
她隐隐覺得......自己,貌似被中介騙了。
大廳裡亮的都快和宮殿一樣,這逃命用的樓梯間......倒是連個燈孔都沒有。
他們是怕業主們摔不死嗎?
大家的眼睛都自帶夜視儀?
砰——
水梧桐狠狠将紙殼砸到了門邊。
她扭頭又回家去拖大袋的各式塑料。
最好别惹她。
她在心裡暗自腹诽。
塑料是不能放在門邊了,紙殼已經将地方全都占滿。
水梧桐歪着身子努力提起那一大包。
她必須要比樓梯間的大垃圾桶更往裡送送。
感謝那名老奶奶。
要不是她告訴了她東西可以放這兒,她還真的要跑無數趟才能将搬家用的包裝們全部運走。
“嗯?”
走到了樓梯口将大包放下,水梧桐才注意到了不對。
從這往下看。
昏暗裡,樓梯井竟不是垂直下去的。
它一圈一圈,縮小到了隻有針尖那麼大。
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忽然就能看清。
這樣的情況,顯然不正常。
她的心裡升起種種不詳,這棟樓也許并不适合居住。
水梧桐背着手在自己腰間的衣服上擦了擦。
遇見未知不去探明,這不是她的風格。
她甯願直面恐懼,也不願意糊裡糊塗欺騙自己。
19層裡,除了樓梯間大門的吱呀。
剩下的,隻有無邊的靜谧。
水梧桐貼着牆,小心探着腳往樓下移動。
即使她看得見,她也不敢讓自己抓着扶手走。她很清楚,恐怖片裡,這種情況下,扶手是一定會在哪個不經意的時刻,啪叽一聲就帶着她墜落。
18、17、16......
每下一層,水梧桐都會夠着身子分别看一眼樓梯井的上下。
随着她的步伐。
頭上的欄杆似乎在漸漸收緊。
她越往下,剛剛還如芝麻點般大的欄杆就展的越開。
待水梧桐到了十層。
她已經能将剩下的全部看個大概。
不過......這樓梯的層數,不對。
水梧桐沒有再走,她蹲坐在欄杆旁,一遍又一遍數着下面的樓層。
樓梯,隻到四樓。
她忍不住擡頭向上望。
沒有一絲光亮的空間裡,她清楚看到了所有。
究竟是什麼呢?
她将頭埋在了自己的臂彎裡。
不知怎的,水梧桐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沖動。
她一定要下到最底,那裡的一切,一定都與她有關。這是她的宿命,她的必經之地。
“水梧桐,你在這兒幹嘛呢?”
她剛一恍神,老奶奶的聲音就從頭頂響起。
“天黑了不在家!收拾那麼累你爬什麼樓梯!”
“還不趕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