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小夜燈下,有人似乎在睡着。
水梧桐翻着肚皮,被子隻淺淺搭了一角。
她舉着雙手,睡得正香。
樓上有東西在靠近。
它停在卧室的上空,隔着樓闆觀察了好一陣。
彈珠樣的彈跳聲一直在她上方盤旋。
水梧桐的眼睛依舊閉着,什麼都沒有注意。
她轉個身,睡得更熟了。
卧室、客廳、玄關,看得出來,水梧桐是精心布置過。門上的貓眼被加上了特殊的蓋子。向外看,青白的牆壁正對大門。
“笃笃笃笃笃笃笃——!”
急促的敲門聲自門外響起。
貓眼裡,隻有魚眼突起的磚牆。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這次,它敲得更急了。
一雙眼驟然睜開,水梧桐的眼裡透着了然。
樓上,敲擊樓闆的節奏從玄關走來,停在她的頭頂。她平躺在床上,雙手疊交于腹部。
“一......二......三......”
她念叨着。
她的手一動一動,每數一聲,樓上的敲擊都會變得更近。
砰——砰——砰——
待她數到十九......下一步,它可能就要沖破樓頂了。
水梧桐死盯着上方。
她嘗試着坐起,聲響便小些。躺平,聲音就大些。她從床上爬下,那聲音就變得更小。
她被那聲音帶去了玄關。
見人到了地方,敲擊在樓頂響了三聲後,就再也消失不見。
“笃!”
又是一聲敲門。
這聲,比前面所有都來的憤怒。
水梧桐不動聲色退後半步,她轉着眼睛等待,其餘沒有任何動作。
大門在她的注視下自動打開條縫。
青白燈光中,腐爛的腥臭伴風拂過,一張信封落進了玄關。
【親愛的水梧桐女士】
小小一封信,還細心畫上了她的頭像。
水梧桐關上門,用指尖小心将信撿起。
把她叫來就是為了這個。
靠近後,原先湧進屋子裡的那股惡臭竟逐漸變為異香。
她湊近嗅了嗅。
這味道,在她過去人生的某個時刻中曾經出現。但她對此的具體記憶,卻是一片空白。
她撕開了信封上的貼紙,展開後是一封邀請:
【親愛的水梧桐女士,您好!九月九日是您的二十四歲生日,我們為您精心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請您于生日當天中午12點整,至陽壽路四神小區邊角大樓301室領取。期待您的到來,并提前祝您生日快樂。】
這地點,不就是樓下麼。
水梧桐捏着信紙心裡有些嘀咕,它們怎麼就能确定她一定會去?
“嗬!”
貓眼的蓋子被打開,她倒吸一口冷氣。
鏡片被推落在地,通道裡,對面的詭異大嘴正探着舌頭過來。
它們還能探讀她的心聲?
水梧桐捏緊了信紙。
九錢劍還在卧室,可貓眼裡舌頭已經露出了尖。它剛一露出就鼓動着扭曲着,爆出無數鬼眼。
每隻鬼眼都帶着花紋。
它們眯眼笑着,裂出更多分身。
來不及去拿了。
她閉上眼。
卯足力氣,一拳砸向大門。
紫綠的汁液飛濺空中,那舌頭遭了重擊,抽搐着挂在門上。
鬼眼們停頓了半秒。
但不過片刻,再次甚嚣塵上。
它們瘋狂變幻着紋樣,舌頭的癱倒根本影響不了它們。鬼眼四處攀爬,門内的福字已被它們狠狠吃掉。它們劃出了一個“死”,嘲諷着水梧桐的無可奈何。她拿它們,沒有任何辦法。
“該死的。”
水梧桐低聲罵了句,随後屏氣凝神,将胳膊拉到最滿。
嘭——!
她再次砸了上去。水梧桐的手被這重力磕出血痕,但她并沒有停止。
連擊數拳後,她一個大轉。
擡腿猛踢,一腳踹在了鬼眼中央。
“滾出我的房子。”
望着玄關被污染的不成樣,水梧桐心中充滿了厭惡。
她并沒有放松下來。
她知道,以她的能力,根本無法打破這群鬼眼。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它們消失?
回卧室拿九錢劍?
不行,那太小了,它們也根本不會暫停。
水梧桐在腦子裡飛快思索。
隻要她離開這裡,整個房子都會被立馬吞噬。
隻能拼一把。
鬼眼群魔亂舞,她反而向着貓眼靠近。一拳一膝,頂着無限繁殖的惡心,将盡可能多的鬼眼扼殺在門前。
她扯住了那條舌頭。
一手揍眼,一手毫無章法地将它努力塞回通道裡。
房子裡撞擊不絕。
一門之隔,走廊裡卻如時間靜止般安甯。
不知道揮舞了多少次拳頭。
手面上,早已看不出水梧桐原本的膚色。
紫色、綠色遍布,還有幹涸在關節處的血痕。
力逐漸開始枯竭。
水梧桐的動作慢了下來,眼神也變得麻木。
她幾乎是憑本能在攻擊。
比起這些非人的怪物,她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她沒有高超的武藝,也沒有學習過如何打擊這些異類。她有的,隻是那一雙眼。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