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亦覺得此事不能讓秦明月聽了去,有些狐疑地看了孫氏一眼,“那嫂嫂可曾同瑜姐兒講起這件事情?”
“哪裡敢向瑜兒講起,一來她是個臉皮薄的,二來小孩子家家的,難保她什麼時候說漏了嘴同月姐兒講了又叫她不好受。”孫氏又歎了口氣,淺淺啜了一口茶,掩着帕子擦拭了嘴又繼續道:“姐姐可曾想好到底要如何處理此事才好?”
李氏也犯了難:“左右隻是流言罷了,倒也不至于太過在意。隻是當務之急,應當是查出流言究竟從何而出。明月雖性子活潑些,但從不在外人面前多言語……”
李氏斂下眸子,接着緩緩擡起,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來,笑着看向孫氏。
“明月素來和瑜姐兒交好,在親近的人面前嘴上也自然沒個把門的。明月可曾和瑜姐兒提過還同誰講起這些?”
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孫氏的笑容凝滞住,頓時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若是光是瑜兒聽見便罷了,正因為瑜兒脾性靜,且有我教導着,哪裡會将這種話胡亂說出去。昨日我帶着瑜兒去冠芳樓選些新品,聽見有人說這些不着邊際的閑話,讓身邊的人帶瑜兒先走了,又差遣人特地問了這些話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她壓低聲音:“說是永甯坊趙家傳出來的。”
李氏回想起秦明月的好友們,其一是有李瑜,另一位則是太尉趙家的趙敏,正住在永甯坊。
難怪孫氏這樣來勢洶洶上門來,想必早就打聽清楚不關她的事,又特地趁流言還沒傳至她的耳中來送她個順水人情。
“好啊!”李氏又是重重一掌拍下去,俨然是已經氣極。
“好個趙家教出來的女兒!”
秋菊招呼屋内守着的丫鬟一同撿完地上的碎瓷,叫人扔出去的時候,才發現折枝還在外面候着,便無奈地朝她招手叫她靠近些。
“你啊,怎麼還在外面等着?夫人現在可沒有時間來回你這個小婢子的話,趕緊些回去吧。”
折枝仍舊猶豫,低垂着腦袋擡眼看了眼秋菊,似乎有些苦惱,“那夫人到底是允小姐還是不允小姐?”
秋菊隻是招手讓她離開,什麼也不肯多說了。
到了午膳的時候,折枝在旁邊端着漱口的杯子和器皿,翠雲則躬親為秦明月布菜。
她瞧見桌上并沒有她講與折枝的紅糖珍珠丸子,冷眼剜了折枝一眼,随後在秦明月耳邊悄聲咬耳朵。
“小姐,你今早起身的時候不是提了一嘴想吃珍珠丸子嗎?上午奴婢且吩咐了折枝去小廚房遞話,卻沒成想她隻顧着偷懶,竟是怠慢了小姐。”
秦明月聞言淡淡看了折枝一眼,隻見她低着頭如同鹌鹑一般,又想到正在吃飯,便一時間沒有發難。想到她早上才吃過糕點,又想起母親的叮囑,不了了之。
隻是座上的李氏臉色并不太好,吃到一半竟是把手上筷子一撂,沒了胃口。
秦明月見李氏壓根沒有吃過幾口,有些擔憂地開口:“母親今日可是胃口不好?”
李氏索性不吃了,任覃姑姑上前遞過手絹擦拭了嘴唇,又在秋菊服侍下漱了漱口,就坐在位上看着秦明月。
秦明月被李氏看得有些惶恐,“怎麼了母親,可是有話想囑咐女兒?”
雖然李氏平日裡對她溺愛,萬事都是緊着她來,也鮮少在她面前擺臉色。今日神色如此嚴肅,想是聽見孫氏說了些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她又回想這幾日自己是否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卻什麼都想不起來,隻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李氏身旁的覃姑姑。
覃姑姑神色不變,隻是朝秦明月溫和笑笑。
李氏既然不吃,秦明月也不敢再動筷了。
翠雲附耳,又向秦明月道:“小姐,莫不是方才折枝向夫人告狀?奴婢早就瞧着她沒把小姐的吩咐放在心上……”
若是因為珍珠丸子這些小事,母親即使不允,也最多是笑着哄她吃過這一回下回便不要再吃了……再不濟也是笑着讓她不吃了便罷了。
決計不是因為這種小事。
秦明月聽得心煩,也把筷子一撂,“别說了!”
李氏擡了擡眼,讓人前來撤去了飯菜,讓翠雲和折枝伺候着秦明月漱了口,繼續看着秦明月,欲言又止。
覃姑姑倒是勸慰似的撫了撫李氏的肩,轉過頭來仔細追問秦明月身邊的丫鬟。
“前日國公府設宴,小姐帶的是哪位赴宴?”
折枝站在後邊,心頭猛地一跳。
方才她還在想李氏究竟會如何處置才好,如今才知自己怕是要大禍臨頭了。
折枝慌忙跪下,手上的東西仍舊端着。
“回姑姑,是奴婢。”
上一世關于此事的記憶她印象着實不深,并且太過久遠,不記得翠雲曾經受過這一遭。
且李氏在孫氏面前,也允諾不讓秦明月知道這些腌臜言語,怎麼到現在明面上就找上了她?
秦明月隻是沒有心機,卻并不是蠢笨,稍微一想便能得知是自己在宴席上有不妥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