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
李氏拉過秦明月的手,放在掌上,語重心長道:“月兒,方才在府裡沒有機會同你講,如今得了機會了,母親要告訴你一件事。”
李氏摩挲着秦明月的手,淚隻無聲掉下,砸在她與母親交疊的手上,有些灼熱。
秦明月隻覺得心裡沒由來地心慌,看着李氏隻叫她隻說便是。
李氏一手撐在車轸上,另一雙狠狠攥着秦明月。
縱使是經了一夜深思熟慮,可她仍舊難以相信那個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夫君,竟背着她在外邊養了外室,可瞞的她好苦。
“我嫁與你父親十餘年,又是低嫁,辛苦操勞十餘年。陪他從外放再到回京,裡外之事,我從未行差踏錯,才成就他如今官途順暢啊……母親福薄,膝下唯有你一女,身子也一直不好。可這些年不見他為你找些姨娘,你長至這樣大,一直是京中貴女中最被人豔羨的。原先我以為他是個忠心的,對我矢志不渝……”
“隻是你父親……怎能欺我如此……怎能負我如此!!”
秦明月看見母親一副悲憤欲絕的模樣,心中卻是猛猛一沉。
支撐李氏的那口氣終于散了。
她伏在秦明月的肩上嗚嗚哭出聲,全身倚在她身上,似乎再無一分傲氣。
“你父親瞞着我……在外邊養了外室……”
……
李氏派遣的護院果然将将白香居圍得水洩不通,卻并無人發覺。
李氏與秦明月下了車,早已恢複了平常神态。
李氏喊過來夏荷,在她身邊耳語了幾聲,又問過覃姑姑:“今日讓秋菊傳完話去辦事,可辦妥了?”
覃姑姑輕聲答道:“已經置辦妥當,還請夫人放心。”
李氏冷哼一聲,轉身牽過秦明月的手站在門前。
秦明月雖方才在車上同李氏一起哭了會兒,現在卻是沒了痕迹,紅腫的眼睛旁邊上了妝粉,已然看不出來了。隻當是上了什麼京中時興的妝容,兩邊又化了斜紅,很是端莊嬌俏。
覃姑姑站在門前叩了叩門。
許久後,才見裡邊來了個小厮,打着哈欠出來開門,語氣十分不耐。
“誰啊!來幹什麼的!”
他揉了揉眼睛,半天不見有人應答。
最後竟是将門關上,又重新上了栓。
一時間,在場的婆子丫鬟主子臉上都有些挂不住,隻是壓着脾氣。
脾氣最大的秦明月竟也難得地沒有發火,隻是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那門環,冷冷哼了一聲:“沒長眼的東西!”
覃姑姑上前,又繼續叩門道:“開門!快些開門!”
還是方才那個小厮,如今已經清醒過來了,話還沒出口,便看見覃姑姑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
他随在私宅做事,但覃姑姑,他還是認得到!
更何況覃姑姑後邊,跟了烏央烏央一群人,饒是他再眼瞎也看出那為首的兩人是誰了!
他兩腿顫顫,打着抖給眼前的人開了門。更是不敢去給錢管事報信,隻敢垂着頭給李氏等人帶路。
到了正廳,李氏氣定神閑地坐在了主位,又讓那小厮前去請他家主子來。
那小厮抹了抹額前的冷汗,忙不疊跪在地上:“夫人,奴才的主子隻有您和老爺啊!”
李氏隻是慢悠悠搖着扇子,神色未變,甚至吝啬給他一句回答,隻是拿着那雙銳利的丹鳳眼打量着他。
她向來打扮得素雅,今日卻難得穿了件寶石紅百蝶穿花褙子,沒有表情,看着更是氣勢逼人。
秦明月冷哼一聲:“怎麼?本小姐算不得你的主子?”
那小厮叫苦不疊。
怎麼就把這小祖宗給忘了?
他忙往臉上扇了幾巴掌,“奴才該死,奴才說錯了話,奴才……”
“好了……”覃姑姑引他起身,打了一巴掌又給顆甜棗,寬慰道:“夫人最為仁善,秦家也待下人不薄。說錯了話不打緊,可别做錯了事。”
那小厮被覃姑姑輕輕拍了拍,頓時明白了什麼轉身就往内院跑。
内院裡。
聽松正在指使寂月曬花瓣。
“你仔細些!娘子可要這些來研香粉,若曬得不好了,娘子起身了怕是要責罰!”
她聽見外邊有人急匆匆跑來,慌裡慌張的。便支着手往外走,看到是前院守門的小厮冬生。
聽松嗤了一嘴,用手攔住他:“幹什麼的!趕着去投胎嗎?這裡是内院,你這種看門小厮怎能随意進來?”
冬生臉上背後的冷汗汩汩地往外冒,往外吐着氣:“聽松姐姐,前……前廳裡邊有人要找娘子。”
“娘子還未起身!你這個看門的怎麼看的,這個時候能放人進來嗎?”
冬生苦着張臉,卻什麼都不說了。
若是說了,萬一娘子不肯去,他便是沒能完成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