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竹的角度望過去,恰好能看到那女子的面龐。
雖然隻能看見小半張臉,卻也不難看出來,這位女子應當是位難得的美人。
隻是,當看清那張臉時,阿竹卻睜大了眼,下意識驚叫一聲,猛然向後退了一步。
床榻上的女子,竟然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纖細白淨的手指都逐漸握緊,她往後跌了好幾步。
阿竹慌亂驚醒,手腳發顫,面無血色。
昏黃的燈光下,小菊手裡正拿着件衣服,要給她披上。
“姑娘怎麼了,可是做噩夢了?”
阿竹緩了很久,嗓子才恢複聲音,“是啊。”
說不上來多吓人,就是很真實,真實得可怕,仿佛她親身經曆一般。
“姑娘還未用晚膳呢,周嫂給你煮了青菜瘦肉粥,我這就給你端過來。”
阿竹看着眼前熱乎乎的粥,舒服的溫度透過碗邊傳到手心,暖融融的,一下子便将她心裡的不适驅散了不少。
“周嫂說過,噩夢說出來就不會成真了。”
阿竹攪了攪碗裡的粥,“我夢到我被一個男的欺負了。”
“姑娘不怕,小菊會保護你的。”
阿竹正喝着粥,聽到她這話忍不住抿唇笑了。
夜裡忽然起風了,将窗戶吹得啪啪作響,周嫂起身将窗戶關了,再看外面的天氣,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恐怕是要下大雨了。
看了眼身邊甜甜熟睡的女兒,周嫂心裡一軟,俯身在女兒臉上親了一口,才提着油燈去了趟茅房。
解完手後,周嫂正要回屋繼續睡覺,卻詫異地發現阿竹的屋子竟然還亮着燈。
深夜,阿竹身上披着件衣裳,手裡拿着一份身契,那蠟燭已經快燃盡了,結了一層厚厚的蠟,風從窗外吹進來,那燭苗不斷地跳動,燭光映在阿竹臉上,有那麼幾分道不明的意味。
“姑娘,我可以進來嗎?”
是周嫂,阿竹将小菊的身契折了收進盒子裡,垂眸,“進來吧。”
“我剛去了趟茅房,看見姑娘房間還亮着燈,便想着過來看看,姑娘是有什麼心事嗎?”
“沒什麼。”
周嫂看了眼被吹得搖搖欲墜的陶瓷花瓶,“那我幫姑娘把窗關上可以嗎?”
“你關吧。”
阿竹的目光落在周嫂的身上,忽然開口,“周嫂,在我的床底下,有三個箱子,一個是給你和苗苗準備的,裡面有房契,田契和一些銀錢,足夠你和苗苗生活了。”
“第二個箱子是我給阿胭準備的嫁妝,是城郊十畝良田的田契,裡面包含了現在租給阿胭一家的幾畝水田,還有一些金銀首飾,她要是日後嫁人了,若是在夫家遇上什麼急需用錢的事情,也能用來換錢救急。”
“第三個箱子是給小菊準備的,裡面有一座一進一出的宅院的房契,可以供她和日後的丈夫居住,還有銀錢,這些都是我給她準備的嫁妝,等一會,我會把她的身契也一并放進箱子裡,小菊雖然與我名義上是主仆,但我心裡一直把她當成我的妹妹。”
“隻是還有一樁事,小菊的兄嫂都是貪得無厭的地痞無賴,我當初讓小菊簽下身契,也是為了牽制她的兄嫂,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我在想,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小菊的兄嫂若是上門鬧事該怎麼辦呢?”
周嫂被阿竹這話驚得好一會沒發出聲音,“姑娘這是怎麼了?怎會突然說這樣的話?”
阿竹端起茶喝了一口,才發現早就冷透了,一口涼茶下肚,她歎了口氣,“沒什麼,隻是這幾日心裡總覺得空落落的有些難受,就當是有備無患了。”
“周嫂,你回去睡吧,我也想休息了。”
周嫂給阿竹蓋好被子,吹滅蠟燭,才憂心忡忡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