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多魚今天一天都在家繡絹帕,探頭看了一眼天色,便要放下手中的絹帕去廚房将飯煮上。
剛動作,便聽到門外的叫喊聲:“多魚、多蝦!”
多魚急忙放下手中的絹帕,出去開門。
多魚望着來人,臉上是腼腆而又乖巧的笑容:“李嬸子,我娘不在家,去做工了。”
李嬸子的嗓門很大:“我不是來找你娘的,是你娘叫我來找你的,她叫你幫她去酒樓送下魚。”
多魚臉上依舊透着羞澀,但手上卻麻利的關上了門。
看着她的動作,李嬸子急忙拉住她:“诶,你幹嘛?”
多魚小臉疑惑:“我去給酒樓送魚啊。”
李嬸子擺擺手:“錯了錯了,你娘是叫多蝦去送。”
多魚擡腳就要走:“我去送也是一樣的。”
李嬸子拉住她:“不行不行,你娘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多蝦去送,不要你去送!”
多魚有些為難:“可、可多蝦不在家,他還在學堂沒回來。”
話落,一道清脆、稚嫩的少年音就從遠處傳來:“阿姐,我回來了!”
李嬸子望着少年朝這邊奔過來的身影,雙手一拍:“你看,人這不就回來了嘛!”
多蝦才跑至身前,李嬸子就一把拉過他往外走:“快快,你娘等着你去酒樓送魚呢!”
多魚向前邁了一步:“多蝦,你的包......”
多蝦回頭望她:“阿姐,我很快就回來,你等我啊。”
多魚站在門邊笑着點點頭:“好。”
夜色降臨,冬海和呂清前後腳進了家門,多魚伸頭朝門口看去,沒看到其他人,轉頭望着呂清道:“娘,多蝦呢?”
呂清怔了一下:“他還沒回來?”
“按理說,就去送條魚的功夫,早該到家了啊。”
多魚心中咯噔一下,急道:“他一直沒回來。”
呂清皺眉:“這天都黑了,他能去哪裡?”
冬海将蓑衣和鬥笠放好,轉身對娘倆道:“你們先吃飯,我去找那臭小子,看我找到他不抽他一頓,這麼晚不回家,想上天啊!”
多魚朝冬海走了一步:“爹我跟你一起去吧。”
冬海揉了揉她的腦袋:“乖,你和娘在家等着,爹一個人去就行。”
呂清拉過她,望着冬海道:“去吧,若找到了定要狠狠抽他一頓!”
冬海贊同:“定要抽死這小子不可!”
冬海先去了冬蝦送魚的酒樓去問,可酒樓的掌櫃告訴他,多蝦送完魚就離開了,他又去學堂問,先生告訴他,多蝦下學後就走了,之後就沒再回來過,就連多蝦的那些同學家裡他都去一一問了個遍,就是沒人在下學後再見過他。
這下他完全抓懵了,他能想到的地方他都找了個遍,那還有什麼地方他沒想到呢?
冬海擡頭望向這黑蒙蒙的夜色,茫然的擡眼,這臭小子會去哪裡了呢?
夜色涼如水,直到天際微白,冬海才一身疲乏的踏進家門。
一直坐在堂屋的兩人聽到動靜眉間一喜,但在看到回來的隻有冬海一人後,屋子靜的連根針都聽的見。
呂清鎮定開口:“今日我不去上工了,我和多魚出去找多蝦。”
冬海疲憊的點點頭:“我手上的活計是斷不了的,這一斷,明日再去東家就不要我了,但我盡快将活做完,回來和你們一起去找多蝦。”
冬海雖是打魚人,但那片打魚的湖是被人承包了的,他也隻是個賣力的,他負責打魚,而那片湖的東家則把他們這些打魚人打上來的魚賣給各攤販和酒樓。
呂清點點頭:“好。”
呂清和多魚将多蝦昨日送魚的酒樓、學堂和同學家裡再去了一遍,終都是無功而返,兩人壓下心中不好的預感,強打起精神到處找人。
就在她們毫無頭緒之際,昨日幫呂清傳話的李嬸子急急朝她們跑來,在兩人面前站定,氣喘籲籲的道:“呂清妹子,你家多蝦找着了。”
呂清面色一喜,雙手急急拉住她:“在哪?這臭小子在哪?”
多魚心中一直緊繃的弦瞬時一松,心中半是高興半是慶幸,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随後擡起頭殷盼的望着李嬸子。
可當看到李嬸子眼中的憐憫神色後,多魚剛剛放下來的心,瞬間沉到谷底。
她不知為何緣故,竟有些害怕聽到李嬸子即将要出口的話。
李嬸子望着面前的母女二人,對于将要出口的話,于心不忍。
“多蝦找是找着了,但、但人沒了。”
呂清面色一白:“什麼叫人沒了,是不是這臭小子闖禍了,不敢來見我,才哄你編這個謊話來騙我。”
多魚心中轟的一聲,有什麼塌了,但面上卻鎮定的望着她,輕聲道:“李嬸子,能不能麻煩你跟多蝦說一聲叫他快點回家,他昨夜還沒塗附子散。”
想到昨天還跟在她身後機靈的小子突然間就這麼沒了,李嬸子心裡也不好受的緊:“呂清妹子,你節哀。”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的敲在母女倆心上,兩人大腦刹時一片空白,緊接着,呂清站不穩的向後踉跄退了一步,多魚扶在她臂上的手也無力垂了下去。
沒了,怎麼會沒了呢,昨天他放學回來後去給娘親送魚,還叫她等他,她在等啊,一直都在等啊,那......他人呢?
多魚心中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