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間吃飯的時候,周渡見人到齊,便淡淡出聲:“吃飯吧。”
周容皺眉望着少了一個人的座位,有些煩躁的開口道:“外面來的就是外面來的,這個點不在家裡就知道沒規沒矩往外跑!”
周渡啪的一聲放下碗筷:“食不言寝不語!”
周容渾身上下不得勁,他覺得他今天的不對勁就是那個沒有出現的人害的,他和阿姐規規矩矩的在家用午膳,她倒好,隻打了一聲招呼就一個人出了府,跟沒家似的,潇灑的很!
周容氣悶的端起碗筷,低頭吃飯前,猶自扭頭瞪了眼那空着的位置,做完這一切,他才狠狠的低頭扒飯!
周雪安扭頭望了眼周容,隻見他氣鼓鼓的吃着飯,看他這樣子,知道的會以為他是覺得多魚沒規矩而生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因為想見多魚但最後卻沒見着而生氣。
周雪安伸手夾菜,阿容不覺得自己太過于在意多魚的一舉一動了嗎?
而周容口中不滿的人此時正于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駐足在青樓門口夠頭往裡眺望。
若多魚此時一臉悲憤還好,路過的人隻會覺得她是來抓偷腥的丈夫的,可她臉上的表情并無悲傷、憤怒之樣,而是一臉的好奇。
若她是個男子身,旁人都會心知肚明的笑上一笑,覺得他是一個想要進去青樓玩轉一番但卻因為面皮薄不好意思踏足的少年,心癢卻害羞。
可、可這是個姑娘呀,一個姑娘站在青樓門前不住的往裡伸頭眺望是什麼意思,總不會也是想像男子一般想進去玩耍吧,就算她想進去玩耍,那她要去裡面玩什麼呢?
多魚往青樓裡面望了一下,随後擡腳向後退了兩步,垂眸望着自己的腳尖。
片刻,她複擡起頭,往旁邊的巷子望去。
她雙眼雖定定的望着巷子的方向,但仔細看,她的眼神其實是毫無焦距的。
多魚腦子裡在飛速的運轉着,這青樓雖說是隻有男子才會去的地方,但又沒有明文規定,女子不能進去。
她雖是女子身,但她進去也是會給錢的,絕不會、絕不會讓這些做生意的姑娘沒錢賺的。
她是來送錢的,這些姑娘應該會很開心她的到來的!
多魚自我催眠完,心中的忸怩勁就散了幾許,垂着的雙手緊緊捏起,剛要一鼓作氣朝青樓裡走去,巷子處的場景就吸引了她的半分注意力。
一個婦人親昵的與一個衣着華貴的中年男子進了巷子,一個衣着華貴,一個衣衫普通,怎麼看怎麼不像一家人。
多魚收回目光,心中并沒有将剛剛的那一幕放在心上,而是有些忐忑的望着青樓,但很快就面上鎮定的朝其走去。
早在多魚在青樓門口晃來晃去時,青樓的老鸨就注意到她了,此時見她朝這邊走來,老鸨心中一頓,随後堆起笑臉朝她迎了過去。
“姑娘诶,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我們這可不是胭脂水粉店。”
多魚心中沒底,但面上卻再鎮定不過的道:“我沒走錯,這就是我要來的地。”
聽到這話,老鸨臉上的笑差點挂不住,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多魚,看她衣着打扮并不像是成了親的,難道是去裡面找她的小情郎的?那可不行,要是她在裡面鬧起來了,那她今天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老鸨心思回轉,心中打定主意,今天是不能讓這姑娘進她這店的。
壓下心裡的不耐煩,老鸨笑着開口:“姑娘啊,男人一旦髒了,咱做姑娘的可就不能要了,世上男人千千萬,以姑娘這條件還怕找不到好的嗎,要我說啊,姑娘何必盯着那一棵歪脖子樹呢。”
多魚有些蒙的聽着她的話,後面才反應過來這老鸨是誤會她是來抓情郎的了,是故意來攪黃她生意的了。
搞清楚老鸨的心思,多魚舒了口氣,隻要不是因為她是女子而不讓進就行。
既然老鸨的心思已經清楚了,那她就好對症下藥了,她解下挂在腰間的錢袋,扒開錢袋子,打算從裡面拿出三兩銀子來。
可手上剛要碰上那三兩銀子,多魚的的眉就微微皺了起來,給三兩銀子會不會太多了,況且、況且她進去又不做什麼,一兩、一兩銀子就夠了吧?
她心中有些不确定,從錢袋子拿出一兩銀子遞給老鸨:“姐姐,我就是單純的好奇裡面是啥樣,就進去看看,不做其他的。”
多魚說完這話,老鸨望她的眼神就更怪了,這姑娘是來她這地找刺激來了,但她也沒有多想,看多魚的衣着打扮想來也是生在富貴人家的,門檻高的人家想來對子女的教導也是甚嚴的,被管的緊了,偶爾有個一兩次離經叛道的想法也屬實不稀奇。
而且這姑娘進去也不做什麼,還給錢,擺明了就是天上掉餡餅,她伸一伸手就能接到的道理,錢都灑家門口了,她再不接,豈不是就成傻子了。
老鸨笑嘻嘻的去接多魚手裡的錢,沒曾想,竟沒拿過,她用力扯了扯,沒扯動:“姑娘?”
雖說多魚剛回周府沒幾天,但周渡夫婦在銀錢上對她卻是極大方,這才沒幾天,她都有自己的小金庫了。
這一兩銀錢在她小金庫裡根本不夠看的,可在她這裡,她隻是單純的進一趟青樓就要花一兩銀子,她心疼的都要滴血了。
她擡眼望着老鸨打着商量道:“姐姐,我進去又不幹什麼,能隻收我半兩銀子嗎?”
老鸨笑容一頓,随即将她手裡的錢用力一扯,收進腰包,朝青樓裡面喊:“姑娘們,出來接貴客!”
沒一會兒,多魚就被一個從裡面出來的姑娘拉了進去。
被拉走時,多魚還念念不舍的望着老鸨的腰包。
老鸨笑望她一眼,随後扭過身擋住多魚望着她腰包垂涎的視線,繼續賣力朝大街上吆喝了起來。
斜街對面,一身寬松青衣,周身一股沉靜、寡淡之氣的男子立在窗前。
謝怍目光淡淡的望着那人來迎往的青樓,溫聲開口:“周家二姑娘回周府有幾天了?”
身後的方圓道:“三天。”
謝怍收回視線,用帕子細細擦拭着剛剛扶在窗框邊的手:“周大人是時候該給這二姑娘請個教習先生了。”
方圓擡頭望了眼窗對面的青樓,随後恭敬的低下頭候在謝怍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