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煊身體微微前傾,極具壓迫感的身影籠罩着楚琰,僅到他肩高的楚琰毫不退縮。
“好,一月後若我還不上錢,那就把胡家的鹽運權無償轉讓給朱老闆。”
楚琰此話一出,空氣仿佛凝固,周遭一片靜默。
鹽引乃胡家根本。可眼下,除了拿鹽引來對賭,給自己争取點籌錢的時間,楚琰别無選擇。
“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楚琰語氣笃定,讓人無不信服。
“好,胡夫人好自為之。”齊煊拂袖而去,朱元乾一幹人等随之離去。
楚琰輕籲一口氣,往後挪了小半步,背靠柱子上,将将站穩。
一月内湊出四千兩還債,談何容易?
當務之急先盤一盤,還能從哪兒擠出錢來還債。
春寒料峭,乍暖還寒。
楚琰坐在書房翻閱胡家賬本。
身側的管家面露難色,嘟囔道,“少夫人怎能在齊大人跟前随意做賭……”
楚琰放下賬本,“這齊煊齊大人是何來頭?”
管家捋了捋花白的絡腮胡,眼中沁滿欣賞與贊歎,“齊大人乃世間難得的少年英才。十九歲中狀元,入翰林院,二十五歲進内閣。大姜元年,新帝登基,南方大旱,朝廷派齊大人前來赈災……”
“他年少得志,官運亨通。派來這窮鄉僻壤赈災三年,豈不是被貶?”楚琰疑惑道。
“有傳言,齊大人出身名門,是朝廷派來曆練的。若赈災有功,日後晉升首輔也未可知。”
若是赈災不力呢?貶谪、免職那都是輕的。
自古赈災就是個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不僅困難重重,稍有行差踏錯,便讓人抓住把柄,前途盡毀。
看來,齊煊的處境如履薄冰。
管家抿唇,“當務之急是解決咱胡家的債務,保住鹽引。”
楚琰驚喜地指着賬本,“咱還有一批價值三萬兩的鹽貨?”
管家的苦瓜臉依舊未能舒展,“少夫人有所不知,那是少爺往年在京都囤的一筆貨。本想着今年開春運回烙城大賺一筆的,不曾想少爺這就……”管家一度哽咽。
“貨還在京都?走,咱把這批貨賣了,不就有錢還債了?”
管家說道,“少夫人,來不及的。從烙城到京都至少二十天,即便順利把鹽貨倒手,趕回來還債也超一個月,鹽引依舊保不住。”
這批價值三萬兩的鹽貨就是挽救胡家的最後希望,必須盡快倒手出去,拿錢還債。
要是債還不上,鹽引就要轉讓出去。
若沒了鹽引,這批鹽貨也根本沒法賣。
為了盡快倒手這批鹽貨,隻能折價出售。
轉眼間半月已逝,縣衙内堂。
齊煊正襟危坐地批閱文件,此時,外面傳來喧鬧。
“我要拜見齊大人,放我進去。”
齊煊聞聲,疑惑地看了眼身側的師爺。他手上正要下筆的手頓了頓,“外面吵鬧的是胡家少夫人?她不是到處湊錢還債嗎?來這兒幹嘛!”
師爺躬身作揖,“大人好耳力。這胡夫人到處找人折價售賣他們家在京都那三萬兩鹽貨,折價到三千兩依舊無人問津。他們都知道胡家的鹽引快保不住了,還不趁火打劫嘛!”
“嗯,待會兒京都的榮老闆是不是要來?”
“是的。”
師爺話音剛落,楚琰便沖進縣衙内堂。
師爺忙呵斥道,“大膽民婦,縣衙内堂豈是你能擅闖。”
楚琰身穿一襲碧色裙子,恰似蓮葉在風中微微搖曳,清雅脫俗。她微微昂頭,“我來找齊大人談筆生意。”
齊煊放下手中筆,好整以暇地看向楚琰。
楚琰鄭重地給齊煊作揖,“齊大人,聽說您在籌措赈災物資,我們胡家有一筆價值三萬兩的鹽貨,可以用作赈災物資……”
見身居高位的齊煊眸色未動。
楚琰小心翼翼地掏出兩根手指,“兩萬兩,權當我們胡家為赈災做貢獻了。”
“不成。”齊煊果斷拒絕。
“一萬兩。”
齊煊放下手中的筆,傾身向前,右肘摁住案桌,看向楚琰,“價值三萬兩的貨,你讓我一萬兩收。朝廷查起來,本官該如何解釋?”
楚琰當即明白,齊煊身為朝廷命官,若在赈災款上的賬目不清不楚,總歸是讓人抓把柄的。
楚琰又試探着問道,“要是我按原價賣你呢?”
“可以,但必須見貨再結款。”
要是來得及将鹽貨運回來,也不至于折價賣了。
“齊大人,先拿點訂金行嗎?四千兩就成。”
齊煊眉毛微調,“不成。絕無此先例。”
楚琰咬牙。這家夥這麼死闆,活該被貶。
齊煊轉頭看向師爺,“榮老闆到了嗎?”
“正在外求見。”師爺瞟了眼楚琰,送客的意味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