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月影的夢最終是碎了。
青山書院那叫一個人性化,和招考時一模一樣,隻排出前五名的名次,其餘人不分先後。
賀春言和喬月影都沒有在榜上,隻有林風緻和那幾位學識出衆的,楊夫人告誡各位在家裡也不能怠惰,要時常溫故而時習之。
田假放到整個七月結束,夏日炎炎,賀春言被這天氣弄的懶洋洋的,還不如五歲的賀春朗有精氣神。
“姐姐,你是生病了嗎?怎麼成日躺在床上,我昨日去周爺爺家裡,謝哥哥說,等他從山長那裡回來,就讓姐姐跟我一起去周爺爺家裡讀書。”
賀春言想到這裡,就煩透頂了。
喬月影給她寫花箋,說自己母親不耐熱,要在北邊的莊子上住幾天。去了沒幾天,又寫花箋來,說莊子上真有意思,她娘還教她凫水,喬月影恨不得天天紮在水裡。
隻有苦哈哈的賀春言,要跟着謝夫子學習功夫。
山長還給賀春言留了功課,要她再看幾十本話本,話本看多了,賀春言都想吐了,唯一的樂趣都被剝奪了。
兩天時間,賀春言粘着床過去了。
小丫鬟莺兒時不時進來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小姐,我娘說躺多了頭疼,你疼嗎?”
“不疼,怎麼會疼呢,我可能是前世太累了,沒怎麼躺過…”
竹心進來笑道:“姑娘又在編故事了,謝六郎來了,說是山長布置了功課,讓謝六郎好好教導娘子,上門來請娘子過去呢。”
…
還是賴不過去啊。
賀春言打起精神,讓丫鬟換了身能見人的衣服,頭上練珠钗都不想簪,頭上隻有幾朵簡單的紗堆花朵。
謝景初正在廳裡等她,看到她第一眼隻覺得她如徐徐而來的清風,和往日見到那些濃妝豔抹的姑娘家都不一樣,頭上隻簪着黃色紗堆花朵,清新脫俗,出水芙蓉。
他灼灼的眼神讓賀春言有些心虛,她今日沒洗臉,不會被發現了吧,這人簡直和檢查儀容儀表的老師沒差别。
“知道了,走吧,我賀春言從未見過這般報恩方式…”賀春言說完沖他一笑。
謝景初心怦怦直跳,轉身走的時候說了一句:“無需謝了,我應該做的。”
賀春言:?
周老大人夫婦年事已高,有些畏熱,前兩天也由謝景初送到了北邊的莊子裡避暑,周府景緻疏闊,沒有京城中流行的精巧,隻有幾顆粗壯的老樹,府裡下人很少,倒是有三兩隻貓,自由來去如同這院落的主人。
還是那個院子,還是那座書房。
賀春言又回到了這個牢房,真覺得自己受不了,可偏偏謝景初還在介紹着:“這是山長以前最初給我上課的書,想着師妹已在書院有所進益,現在是合适了……”
“對了,南邊的花園老樹陰涼,地方開闊,最适合練武,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師妹準備些輕快利落的衣服,好施展拳腳…”
謝景初在這面介紹的起勁兒,賀春言看着他手下摁的一摞子書頭皮發麻。
想問問他,你沒事吧。
“好,好,挺好的,師兄費心了。”
謝景初的上課和夫子沒區别,講詩文猶如他這個人,若是讓賀謙來,肯定大罵教條,賀謙一貫說,詩性天然,從本性出,教是教不會的,尤其是賀春言這種愚鈍的。
這課堂内容紮實,老師如寺廟方丈,不用訴苦,也知道這課十分難上。
謝景初還在說話:“先祖曲園公訓之曰:學古人詩,宜求其意義,勿獵其浮詞,徒作門面語。”
賀春言打斷了他,認真說:“師兄,我是個懶惰的姑娘,實在不想上學,也不想上課,我對上進毫無想法,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執意要我上進,但我真的…我是難雕的朽木。”
謝景初停下,看着她解釋說:“師妹,你我都知道,你将來嫁到王家去,王大人是國子監祭酒,才學出衆,不瞞你說,我曾和王紳談過對妻子的看法,都希望将來的妻子是個讀書的姑娘…”
賀春言忙打斷:“停停停,上進沒用的,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若我的天性不合對方心意,那便是我們此生無緣…”
“這話不對,人天生好逸惡勞,若是放任自流,那和動物有什麼不一樣…”
“你罵誰是禽獸呢?”
“我…我沒有,對不住…”謝景初雖然搞不懂她怎麼說出這樣話,但還是先道歉。
賀春言卻覺得他這人思想有問題:“上進很有用嗎,緣分這事情哪裡是上進就能解決的,謝師兄,你上進了這麼多年,武安侯府衆人,可看到了?”
屋内長久沉默,賀春言說完就覺得自己有些過分,耳内聽到的隻有外面竹林穿風的聲音。
“你說的對,是謝某執拗了…”
他轉身便走,踏出屋内的時候,回頭又說了聲:“賀師妹自行回去吧,上課的事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