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督公……”
許是怕時鶴書的緣故,小皇帝在他面前說話總是有些結巴。
察覺到這點,時鶴書略頓了頓,終是擡手行禮:“參見陛下。”
小皇帝立刻立正了。
“督公,督公多禮了。”
他端的一派成熟模樣,實際緊張到後背都在冒冷汗,卻還是用自己的小手扶起了時鶴書。
時鶴書順從站起,垂眼注視着許久未見的小皇帝。
先帝子嗣單薄,唯有當今陛下一子。因此,小皇帝就算是扶不上牆的爛泥,時鶴書也别無他選。
“陛下,近日溫書了嗎?”
時鶴書努力放柔聲音,讓自己盡量和藹可親些。
但小皇帝依舊抖了一下。
“溫、溫了……”
說謊。
看着不敢與他對視的小皇帝,時鶴書歎了口氣,“陛下。”
他單膝落地,輕輕握住小皇帝的手:“您不要怕臣,臣不會将您怎樣的。”
小皇帝抿抿唇,小心地看向時鶴書。
督公生的漂亮,小皇帝一直都知道。
但此刻,一向冷冰冰的督公柔和了氣質,小皇帝第一次敢直視他。
督公真的好漂亮啊。
巴掌大小的臉光潔如玉,細細彎彎的一雙柳葉眉下是上挑的桃花眼,纖長的睫毛微垂,在眼尾拖出一條長長的陰影。
形狀漂亮的薄唇輕啟,微尖的虎牙如貓兒般,帶着些本不屬于督公的靈動與俏皮……
“陛下。”
清潤的聲音響起,看的有些愣住的小皇帝渾身一顫。
“督公……”
時鶴書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無論旁人說了什麼,臣永遠不會傷害陛下。”
永遠不會傷害……他。
這個承諾對活的并不算很好的小皇帝來說像是驚喜,卻更像是欺騙。他慌亂的垂下眼,不敢再看時鶴書。
時鶴書敏銳察覺到了小皇帝情緒不對,但他實在不擅長解決情緒問題。于是時鶴書選擇直接調轉話題。
“陛下,臣今日是來請罪的。”
請罪?
督公……為什麼要向他請罪。
在朝堂上一直放空,早已忘記太後所言的小皇帝愣愣的想。
就像不擅長解決情緒問題一樣,時鶴書也不擅長哄孩子,他前世對幼帝和少帝都是嚴厲居多。前世的時鶴書一心想讓小皇帝學習帝王心術,卻依舊将人養成了個會被随意蠱惑的廢物。
罷了。
時鶴書看着明顯沒想起來的小皇帝,笑容不變。
他已經不指望小皇帝能英明神武挽大廈之将傾了。隻要小皇帝足夠聽他話,做個廢物就做個廢物吧。
做個徹底的米蟲怎麼也比偶爾會拖後腿的廢物強。
“陛下。”這樣想着,時鶴書的聲音更溫柔了:“臣偶感風寒,罷朝未來那日,太後命臣向您請罪。”
聽到這話,小皇帝終于想起來了。他鼓足勇氣道:“那,那督公身子……近日,怎麼樣了。”
時鶴書眨了眨眼:“臣已大好,多謝陛下關心。”
小皇帝幹巴巴道:“恭、恭喜督公……督公多、多多保重身體。”
“多謝陛下。”
時鶴書又笑着摸了摸小皇帝頭,随後站起身:“不過東廠事務繁多,臣先告退了。”
小皇帝的耳根早已通紅,他雙手揪着衣擺,望着時鶴書如青竹般的背影,低低的應了一聲。
……
京城,東廠。
換下蟒袍的時鶴書端坐在太師椅上,看向身前的青年。
“竹青,查的怎麼樣了。”
竹青的臉色有些難看:“不太好,督主。”
身為時鶴書的親信,在東廠負責收集信息的竹青還是第一次碰壁。
他将收集到的情報盛給時鶴書,時鶴書翻看幾頁,放到桌上。
“都是陳詞濫調。”
竹青低低應聲:“這些情報燭陰都能背下來了,屬下也派人去了那人家鄉探查,可得到的都是同一套說辭。”
但雁過留痕,隻要是做過的事,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什麼都查不到……
怎麼會呢。
竹青幾近抓狂,卻又不能表露出來。
指尖輕叩桌面,默了半晌後,時鶴書道:“既然查不到,那就先不要查了。”
“你近日也辛苦了,”時鶴書看向黑眼圈幾乎落地的竹青:“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