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蓊蓊郁郁的樹林使整個顔家村籠罩在一片甯靜之中,連日常愛打架的那幾隻狗也趴在門檻邊上睡覺。
多年來獨自一人的生活早已讓顔承沒有了期待,聽見敲門聲,他還以為是錯覺,不為所動地繼續午休。
然而敲門的聲音不間斷地響起,甚至開始有規律地敲出曲子聲。顔承反應過來,是真的有人找他。
他将門闩取下,拉開小木門,眼前頓時一亮,驚喜地叫出來:“謝熒惑!你上次生病好了嗎?”
“顔承,好了的。”謝熒惑也笑着喊他名字,又對身後的金寂仞說,“小金,把書包拿過來。”
金寂仞胳膊上挂着一個花裡花哨的奧特曼書包,沉甸甸的。
顔承不認識他,有點害怕。他其實能感受出來,自此上次說了期末成績後,謝熒惑的朋友有點不高興。這個書包裡面,很可能是他們給他準備的暑假作業。
千萬不要是、千萬不要是……顔承祈禱着,拉開書包拉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零食大禮包,他“哇”一聲,翻到夾層裡隻有一本書,還是封面很漂亮的故事書!
“哇!”顔承幸福滿滿地抱着書包,極力挽留謝熒惑吃完東西再走,“我煮面條給你們吃,你們要不要吃雞蛋?我家小雞今天下了五個蛋!”
“哇,真是厲害的小雞。”謝熒惑學着顔承的語氣,“但我現在不是很餓,下次吧。或者你願意的話給我兩個雞蛋,我回去自己煮着吃。”
“好的好的。”顔承生怕拿晚了,謝熒惑他們就走了。
他跑着拿回來一籃子雞蛋,裡面少說有十個。謝熒惑收下了,問:“這個籃子是你自己編的嗎?”
“對!我還放在集市上賣嘞。”顔承驕傲地揚起頭,“你喜歡嗎?我可以給你們編個新的,下次你們來拿。”
“好,謝謝,顔老闆真大方。”謝熒惑向他敬禮,離開時告訴他,“我最近會在縣裡拍戲,你要是想來玩可以直接來,認準這位小金哥哥,找不到我就找他。”
“嗯!”顔承特别用力地點頭,想送他們到村口。
不過謝熒惑還有其他的事要辦,婉拒了這份熱情,吩咐金寂仞驅車前往顔承正在上的學校。
盡管他沒有在顔承面前做一個掃興的大人,給他一書包的暑假作業,但不得不說,顔承的學習情況真令人頭大。
顔家村附近沒有小學,由于生源稀缺,附近幾個村的适齡學生都被并入了縣裡的九年一貫制學校,謝熒惑想看看這所學校怎麼樣。
剛過紅綠燈,靠近學校的圍牆,謝熒惑就看到有三個初中生在翻牆。
他們手裡拿着本來是嵌在樓梯上的金屬,大概是偷偷挖出來想拿去賣。被謝熒惑發現後,他們靜止了十秒,接着敏捷地跳下來,一邊說“快走快走”,一邊回頭對謝熒惑豎中指。
謝熒惑:“……”
他看向金寂仞,後者道:“行車記錄儀拍到了他們的樣子,我會和校方聯系。”
真能幹。
謝熒惑決定就将年底最佳員工内定給金寂仞。
隔着生鏽的欄杆,謝熒惑望進老舊的校園。夏日的陽光灑在失修的操場上,将一個扁下去的籃球照出細長的影子。
夏天特有的燥熱混入青春的氣息,謝熒惑想起高中時他也不是一個多麼安分的學生。雖然不至于到偷學校公共财産的程度,但也足夠讓老師頭疼紀律問題。
遙想當年,他為了測地溫,讓徐潛帶了一整套廚具到學校。兩個人一起蹲地上研究蔥花煎蛋,饞得老師都來問他們成功煎好蛋沒有,好了就去掃廁所。
打掃廁所是他們中學的保留項目,專治精力旺盛的小男生。
但謝熒惑怎麼可能願意做這事?他就是單純地坐在洗手台上,頂多給徐潛遞一下打掃工具。心情好倒會唱歌給徐潛聽,或者編編口令誇獎勤勞的徐潛。
徐潛鋸嘴葫蘆一個,但聽到謝熒惑唱歌也會開口,說真好聽。
“走吧。”
謝熒惑移開視線,轉而看向周圍古樸的建築。明天還要上班,想想都知道會有多累。
從影視城換到真實的大街上拍戲,對謝熒惑來說還是有一點挑戰。
影視城裡基本都是專業的從業者,連清潔工都對演戲司空見慣。而S縣的居民對有劇組來他們這兒拍戲十分稀罕,圍觀的群衆一個比一個好奇,都有挂到樹上了的。
饒是謝熒惑很少怯場,都用上了那句著名的自我介紹:很内向,出門都走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