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是以前的宗夷。
算算時間,宗夷應該快到了。
謝熒惑提前放大鏡頭的倍數,對準方秀的臉。
方秀年近五十,保養很不錯,還跟三十出頭一樣。他笑的時候不見得有多真,可慌亂作不了假。
在看到第五位嘉賓的第一眼,他引以為傲的表情管理就失敗了,眼珠子十分不安地震動着。
謝熒惑多少有點感慨,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幾年前,宗夷參加一個脫口秀的節目,謝熒惑陪着他一路從海選到上電視。
剛上大學的宗夷十分天真,把虛情假意誤認為真的賞識,腦袋一熱,在選擇戰隊時堅定地要加入當時脫口秀的名人——方秀的隊伍。
殊不知這一步錯,步步錯。方秀有一顆當土皇帝的心,稍有不順心的地方就打罵自己的學員。
宗夷隻是為了幫他掀開舞台的帷幕,在他前面多走了一步,就成為他的眼中釘,被故意布置不可能完成的晉級任務。
盡管受了天大的委屈,宗夷也隻敢偷偷找謝熒惑哭訴。
謝熒惑當年過于氣盛,視人情世故為無物,為宗夷出頭,直接把方秀告到了法院。但結果不是很好,就連宗夷自己,都以“身體不适”的蹩腳理由被迫退賽。
而現在,宗夷邁着無比輕盈的步伐,主動和方秀打招呼,意味深長地道:“方老師,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方秀恢複了一貫的笑容,綿裡藏針地說,“宗老師如今功成名就,說了以後不會參加綜藝,怎麼今天過來了?”
“這不是看您來了嘛。”宗夷接過話,“為了您,我打一下自己的臉,算得了什麼?”
方秀:“宗老師這嘴,跟抹了蜂蜜一樣。”
夾在這兩人中間的秦浪雲裡霧裡。節目組事先做了保密措施,他到時才發現有誰在。
對方秀和宗夷,秦浪隻有一個大概的印象。過往種種,他是一點都不了解。
被他們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裹挾住,秦浪心裡有點發怵,生怕說錯了話。
方秀搭上他的肩,叫他:“小秦。”
宗夷盯住他的眼,叫他:“小浪。”
秦浪一抖,急中生智地道:“兩位前輩,就叫我小小吧!”
說完,沒聽到這兩人的聲音,秦浪焦灼的心瞬間凍住,尴尬地往四周觀望,心想:這草真綠,這樹真高,這人……這怎麼有個人?
旁邊的草地裡爬出一個面色蒼白的人,有攝影師跟拍說明這人也是個嘉賓。秦浪趕緊跑去扶起他。
“謝謝你,小小。”葛渠酷滿懷感激。
秦浪:“……”
場上的人都齊了,總導演瞥向謝熒惑:“你不上去嗎?”
低頭搗鼓手機的謝熒惑:“等一下。”
這一等,沒等到謝熒惑的腳動一下,反而等到了場上那個打印機工作。
總導演:“?”
宗夷最先反應過來,但方秀離打印機最近。他以為這是什麼布置任務的道具,拿起還熱乎的A4紙。
宗夷湊過去看,笑而不語。
也以為是任務卡的秦浪伸過脖子,貼心地念出紙上寫的字:“誰拿誰是傻叉喔。”
念完,秦浪的心眼也沒回來,擺着手說:“啊不,不是,方秀前輩,我不是說您是傻叉,是您拿着這張紙,這紙上寫拿着……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這個。”
解釋不通了。
秦浪挫敗地看向導演組,企圖獲得什麼幫助。
而總導演不為他所動,無奈地道:“祖宗,你最好整點我們能播出來的東西。”
謝熒惑将摘下的帽子和眼鏡戴到總導演身上,輕飄飄地回了一個“好”,不緊不慢地走上場。
看着慢慢靠近的人,方秀捏着紙的手指越來越白。怪不得這個《非普通觀察》加錢也要請他過來,原來是拿他當樂子!
“謝熒惑,你好,”方秀咬牙切齒,“你好的很。”
謝熒惑抽走他手裡的紙,撫平褶皺,疊了兩下整整齊齊的,塞進方秀的口袋,并安慰道:“别生氣啊方老師,現在就氣壞了後面怎麼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