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總是突然做一些很親密的舉動，他總以為已經習慣了，但新的一次來時，他又一樣會呆住，木木的不知道作何反應。

現在他能淡然處之的，就是摸頭，和拉一下袖子。

但趙璟分明記得，元神狀态的自己和師尊相處得是很其樂融融的。

可能因為那時他既失智了，又控制不住本能放飛自我吧。

——

合歡峰。

紫薇别院内，鄭多柔将一個隐隐散發着光澤的蛋交到江南行手中，鄭重道：“三天孵化，三天長大，再三天才能用，明白？”

“你們的速行雞就不打算把成長周期再壓縮一點？”江南行掂了掂這輕飄飄的蛋，九天啊，還得讓小徒弟等等才能用上。

“它長大了之後速度能比金丹期風系修士還快，還能無限次陪練！你還嫌它九天長得慢。”鄭多柔非常無語，“說好了啊，你家徒弟要是連速行雞都招架不了，就不要來我們峰的訓練場了。”

江南行聞言笑道：“你預備掃場相迎吧。”

鄭多柔見不得他這模樣，當初沒嘚瑟到自己面前屬實是逃過一劫，便推着江南行往外走：

“好了知道了，将來趙璟若練成了流霜三絕，你記得請我們合歡峰上上下下吃飯。”

“上上下下？”江南行挑了挑眉。

“說起這個就好笑，我本來同弟子們說，讓外峰的師弟來訓練場練習一下，他們都不願意。結果一說是你徒弟，個個都立馬改口，說隻要能和你一起逛逛，願意主動幫師弟訓練速度。”鄭多柔對自己這些弟子的尿性很有了解，一脫褲子他就知道要放什麼屁，也清楚他們不過是單純對神秘的逍遙峰峰主感興趣，想湊個熱鬧罷了。

不然他也不能放心答應。

“别的都好說，但幫忙訓練就算了吧。”江南行誠摯地表達了自己的擔憂，“我怕我徒弟羊入虎口。”

鄭多柔露出了兇狠的微笑：“我們合歡峰是正經修道的，又不是拉皮條的！”

兩人一擠出紫薇别院的門，一大簇合歡峰弟子就興高采烈地圍了過來，個個盤靓條順，說話像唱曲兒一樣婉轉動聽：

“江峰主，合歡峰新種了許多蓬萊來的海棠，我們陪你去看看呀！”

江南行有些好笑地看向鄭多柔。

鄭多柔聳聳肩表示這不是他安排的。

打頭的合歡峰弟子深知隻要拐走的速度夠快，兩位峰主就不好意思拒絕的道理，熱情洋溢地對鄭多柔道别：“師父再見！我們就先去陪江峰主了。”

都是道清宗的孩子，也不好親疏遠近分得太明顯。江南行暗暗歎了口氣，取出折扇矜持地搖了搖，擋在身前。

趙璟來合歡峰時，看到的正是這一無比和諧的場面。

海棠花開，微風送來陣陣暖香。衣衫鬓影，顔色比花還秾豔。

本來合歡峰就是一群愛笑愛鬧的花蝴蝶，江南行在其中簡直如魚得水，幾句話就把他們逗得心花怒放，歡笑聲不絕于耳。

趙璟擡手擋在眼前，眺望着他們。海棠花掩映重疊，投下一大片花影，他就站在這低處的影子裡，而師尊和那些弟子都在高處的亭子旁，聲音是模模糊糊的。

……今天的太陽也太刺眼了。

一名合歡峰弟子頭上有個星座運行一般的钗子，亮晶晶地在陽光下閃個不停，江南行就多看了幾眼。

那弟子注意到目光，笑道：“師伯，這是我無意中得到的靈器，名喚“群星钗”，據說舉世無雙，您想看看嗎？”

說着，他還微微低下了頭。

江南行本就是對各種武器很感興趣，如今受限于身體很少能摸到，簡直要憋死了，果斷伸出手碰了下，順口稱贊道：“很适合你。”

嗯，是雷電一系的靈器，入手滋啦滋啦響。

趙璟正欲走出那花影開口喚師尊，忽而看到江南行的動作，頓住了腳步。

從他這個自下而上的視角看，那陌生的合歡峰弟子笑着低頭，眼睛亮亮地望着江南行，江南行也如他所願般摸了摸，手還在他發頂上溫柔地停留了一會。

趙璟盯着眼前這一幕，上午的陽光溫煦，他的心卻像驟然浸入了涼水中，一下子冷靜了。

原來對别人也可以這樣。

這些合歡峰的弟子會說會笑，不像他總是過分認真，給的反應還能叫師尊更開心吧？

趙璟手緊緊握了一握，面無表情地轉身走了。

不要糾結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喧笑聲還從背後隐隐傳來，他垂下眼睑，看着明晃晃的地面，心裡有個聲音說，你現在回頭，師尊就會笑着看你，招呼你過去站在身邊，還是和之前一樣。

他一次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