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一群熱衷于切磋的無情道虎視眈眈,一直靜靜觀戰的蘭淩枝跳上台面,給趙璟扔了個治愈術,又對那無情道點了點頭:“今日到此為止。”
“淩枝,你怎麼不關心下親師兄?”那無情道性子沒有那麼冷淡,還開玩笑似的撸起袖子展示,“我這挨了一道趙師弟的靈氣,手臂都麻了半截。”
果真是碗口大的青紫,和之前那些對手的症狀一模一樣。
趙璟沐浴在治愈術的光芒裡,訝然地睜大了眼睛。原來他還确實傷到對方了?
蘭淩枝淡淡地掃了一眼,毫不留情:“金丹被打成這樣,丢人。”
無情道以強者為尊,大多不懂人情世故為何物。趙璟随蘭淩枝回去時,他們還興緻高昂地表示下次再來啊,咱們無情峰别的沒有,切磋管夠。
“回逍遙峰?”蘭淩枝道。
趙璟搖了搖頭。
“你并非好鬥之人,卻接連幾天來無情峰。若要訓練,江峰主給你喂招更快,完全不必舍近求遠。”
蘭淩枝平心靜氣地一條條梳理,罕見地說話如流水般順暢:“所以逍遙峰有什麼你不敢面對的人或事?結合你前幾日接連被罰掃……”
“停停停!”趙璟生怕他順着順着,就順出他和某人私通、穢亂逍遙峰的結論,哭笑不得地阻止了:“真的沒什麼,隻是一場意外。”
蘭淩枝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癖好,正欲提起那個三月前尾随的人,身側忽然傳來不懷好意的一聲招呼:
“喲,這不是咱們逍遙峰唯一·親傳·關門弟子嘛?怎麼剛拜師沒多久,就在外面晃悠啦?”
一個身着淩波峰服飾的弟子邁着公雞般趾高氣揚的步伐走了過來。
此人名叫張華黎,出身修仙世家,實力平平,卻很擅長攀關系,如今也是一路攀進内門。趙璟記得他不是因為有什麼交情,而是因為此人喜好淫樂,還忒喜歡朝露新發的少年。
趙璟一看見他就想起這變态騷擾漂亮師弟的爛賬,擡手把蘭淩枝擋在身後,微笑道:“這又是哪位道友,說話一套一套的。”
“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就不認識我了?”張華黎陰陽怪氣得很直白。
打眼一看,給人的印象一是淺薄,二是急躁。以趙璟認識他這幾年的經驗來說,這兩大印象都是正确的。
蘭淩枝扯了下他的袖子,傳音道:“尾随之人就是他。”
“他?”
趙璟起先真沒太懷疑這個家夥。靈氣逸散的那段時間,他沒少聽張華黎當面幸災樂禍,但分明倒黴的是他,此人卻屢屢破防,氣得跳腳,不像有那種害人的城府。
但蠢人有時也能歪打正着幹出壞事。
趙璟打量着他公雞般的姿态,溫和地說:“我自然認得你。但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出身不錯,又有宗親在九峰做長老,何故看不慣我一個普通弟子?”
張華黎被隐晦地戴了頂高帽,頓時心頭爽利不少,冷哼道:“還算有自知之明!你既想知道,我便告訴你——我與你分明外貌上不分伯仲,家世也不見得差,我就不服,怎麼無情道的美人偏隻繞着你轉?”
蘭淩枝:“不分伯仲,好大的侮辱。”
張華黎一口氣沒喘上來,氣急敗壞道:“趙璟,你是不是又和他說我的壞話?!”
趙璟心想這還需要我來說,但嘴上卻激道:“若我真說了,你待如何?”
“我要向你宣戰!”
“……”趙璟寬容一笑,“好啊,我等你來。”
他有些無語地拉着蘭淩枝走了。如何接觸到鬼種暫且不提,這種腦子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撒種到他身上嗎?
張華黎見他這副看似寬和、實則嫌棄的模樣,愈發覺得此人不是好東西,惡狠狠地放了話:“登天門時你給我等着!”
道清宗地上有三山九峰,還有一個藏于空中的密境,名為“天門”,曆代神兵神器都存放其中。内門弟子入門後會有一次挑選本命武器的機會,進密境時有如淩雲登天,便有了“登天門”這一代稱。
兩人揚長而去,卻皆是心事重重。蘭淩枝悄聲問道:“登天門一起嗎?”
趙璟點了點頭:“能一起更好,不過我得和師父商量一下。”
……雖然現在還不是很敢找師尊說話。
再回逍遙峰時,趙璟心裡不可避免的七上八下。
他手按在院門上,斟酌許久,才推了門。
門一開,一隻氣勢昂揚的雞撲着翅膀撞了過來,宛如一顆帶毛的炮彈,趙璟下意識地一把接住,按在懷裡給順毛。
此雞線條優美,通身輝光,連羽毛都是不同尋常的靛紫青藍,可稱靈雞。
趙璟茫然地擡眼看向站在院中的江南行。
“師尊,這是你養的?”
難道這麼些天他在外面乒乒乓乓,師尊就在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喂雞?
江南行悠悠然道:“這是合歡峰出品的速行雞。合歡峰修士出門在外,難免有騙身騙心需要跑路的時候,是以對速度的訓練很重視——畢竟要保命,此物便是他們的陪練。”
“現在是你的陪練了。”江南行從他身邊走過,随手關上了院門,“十天之内打赢它,然後我再帶你去真正的訓練場。”
“好。”趙璟毫不猶疑地應下了。
他看江南行面色如常,并無半分異樣,便大着膽子問道:“師尊,你為何不穿先前那身衣服了?”
“嗯?”江南行微微一笑,“天氣熱了就換衣服了啊。”
看來确實是不記得了。趙璟微松口氣,将湧上來的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抛之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