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帶着這些日子磨煉出的腳步如風,一身輕地前往道清宗的三座主山之一的——鳳凰台。
據說,此山曾有雛鳳清鳴,九九八十一天後飛入仙境,故而吸引來了道清宗的開山祖師,于這塊風水寶地開宗立派——當然,對他們這些普通弟子來說,鳳凰台就是一犯錯就得來蹲的大牢,全宗門最規矩嚴苛、最不自在的地方。
趙璟以往也不愛來這裡,嫌規矩太多,恨不得連路上爬的龜都得要求它“雅正端莊”。但今日,他深吸了一口這充滿着闆正嚴肅的空氣,頓覺神清氣爽。
他從未如此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淨化一番過。
登天門進入的是“天門”密境,自然有許多投放的妖獸與機關,嚴格來說,也算一次試煉。在密境中走得越遠,可接觸到的靈器品級就越高,對修士的裨益也就更大。
道清宗一直流傳着一個遠古傳說——曾有弟子單槍匹馬深入密境核心,最終拿到了一件神器,從此平步青雲。雖然有編造故事之嫌,但憑自己的能力拿到強大武器,總比跳崖獲得高人秘法聽起來靠譜多了。
特别劍修,都是愛劍如命的性子,一把好劍比什麼都重要。
遠遠地望去,這次來的内門弟子泾渭分明地抱着團,無情峰和合歡峰這兩團比較有特色——一團像唱戲,一團像出殡。其他各峰也都是大團套小團。
九峰,趙璟一眼掃過去,卻看見了十堆。其中一個小團格外顯眼——隻有兩人。
一人紅衣鬈發,身條又高肩又寬,有如鶴立雞群;另一人素面長袍,領口與袖口露出遠天藍的顔色,氣質清雅淡然。
趙璟看見他們,遠遠地招着手——燕流雲和蘭淩枝啊,确實有一小段日子沒見了。
東張西望許久的燕流雲終于瞧見了熟悉的身影,怒松一口氣,大力揮手:“這邊!”
蘭淩枝一照面就略有些憂慮:“先前那個尾随你的張華黎沖你放過狠話,他在裡面大概會找你麻煩。”
趙璟略一思忖,感覺問題不大:“天門密境這麼大,想碰見都難,我倒不會為這個怕他,先做好我們該做的事罷。”
“還有我倆在呢,諒他也不敢一對三。”燕流雲不以為意。
趙璟左右看看,笑道:“你倆?什麼時候認識上的,快告訴我。”
燕流雲卻是尴尬一笑,背地裡一道傳音扔了過來:【小趙你是不知道,我和這位無情道吵過好幾次了,一直看不對眼的,今天才知道他就是你那位好朋友——我真的,你來之前我都在如坐針氈!】
趙璟沒有任何諷刺的意圖,純粹是疑惑:【還有人能和淩枝吵架,他真理你嗎?】
燕流雲:【我現在都不敢和他吵了,在與你交朋友一事上,畢竟是他先來,我後到,這不是怕他給我發賣了嗎。】
趙璟啞口無言:【這都什麼和什麼……不過你倆不對付我也沒想到,要不我們仨還是分開走吧。】
燕流雲:【?分開走不要,我可以克服困難。】
興許是傳音的時間有點太長了,蘭淩枝淡淡道:“你們眉來眼去完了沒有?”
燕流雲表面上不以為意,背地裡又痛心疾首地傳音:【跟你說話就是輕柔的語氣,牽扯到我就含沙射影!你待會千萬别跟我們走散了,不然我要尴尬死。】
趙璟:【看,天上飛了個什麼?】
趁着燕流雲扭頭抻脖子張望,趙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抓住他們的手按在一起,然後把自己的手牢牢地覆了上去——主要起到一個阻止逃跑的作用。
“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為了我們能團結協作、和諧相處,你們就此握手言和吧!”
——至于為什麼不讓蘭淩枝看天上的“東西”,趙璟深知他雖看起來冷冰冰,實則是熟了就任人擺弄的性子,直接上手即可。
趙璟笑吟吟地看向他們,大有你們不同意我就強迫的含蓄風範:“你們有什麼意見嗎?”
蘭淩枝率先表态,平靜如水:“沒有。”
燕流雲惋惜自己又一次落後了,铿锵有力道:“沒有!”
趙璟忍俊不禁:“好好好,那我們可以出發了。”
燕流雲很快就又快樂起來了,湊過來道:“是不是因為和江峰主待久了?感覺你人都活潑了不少。”
趙璟現在對這些話題很是敏感,僵硬地打着哈哈:“是嗎,我也這麼覺得。”
就這般一團和氣(并不)地東扯西扯,半空中忽而展開一道金光四溢的門,負責引渡的長老清了清嗓子:“要一起曆練的,就同時進門!一批一批來,不要擠!”
弟子們陸陸續續地由懸浮的白色階梯走進門中,三人的身影也同時消失在入口處。
幾瞬流光過,趙璟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茂密的山林,以及……
一位面容尚算端正、氣質卻十分萎靡的不速之客。
那個對他積怨已久、曾放眼要在天門時要和他決鬥的,張華黎。
趙璟頓覺開門見晦氣,真是晦氣到家了:“怎麼是你?”
“這句話該我說吧!你以為我想見到你?”張華黎也是一樣暗道好差的運氣,怎麼他明明是一個人進的,卻被随機分到了這裡。
但張華黎原本的計劃并不是赤手空拳地同趙璟決鬥,開玩笑,那他不得被打死了嗎?
于是他自覺大度地說:“你現在沒拿到武器,我就先不與你決鬥了。”
趙璟上下四方檢查了一通,連樹冠都看了一遍,都沒有看到原本應該在這裡的兩個人,歎了口氣,接受了現實。
看來是一語成谶,三人組中道崩殂了,現在隻能是那邊兩個,他一個。不過單打獨鬥倒是也可以檢驗一下,他這段時間訓練的成果——
“喂,你都不聽人說話的嗎?有你這麼沒禮貌的對手嗎?”那一廂,張華黎被忽視了,又不樂意了。
趙璟如他所願,認真地看着他說:“要成為我的對手,你還差一點。”
張華黎:“我哪裡不配了?我們不都是築基嗎?!”
“我不和污穢之人做對手,不過你可以先自宮,還自己一個清白之身。”
“你他——”
“語言污穢也算。”趙璟打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