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當年的那把火,許多人的魂魄困在此處無法解脫,日日盤旋不去,後來被有心人利用,做成現在這麼一個生魂陣。”
“那些維持陣法的生魂在幻境裡安居樂業,拒絕離開,也不願與外界交流,不知為何這次願意放我們兩個進來——你走神了嗎?”
趙璟壓下心中如春芽般奮力搏動的情緒,佯裝鎮定地問道:“就沒有一個生魂想離開嗎?”
“應該有吧。也不是所有人都戀家,被設陣者困住了也說不定。”江南行漫不經心地說着,顯然他就是一個不怎麼戀家懷舊之人。
或許正是因此,他才堅信這裡一定有被困住的人,因而年年前來查探。
在這說一會話的功夫,暮色西沉,漫天彩霞以神奇的速度流向地平線以下。
“這裡的時間,是不是比外面要快?”
趙璟握住劍柄,長劍出鞘兩寸,漆黑劍身反射的輝光已漸漸黯淡了。
夜幕很快就要降臨,可這裡不見得會有月亮。或許就像剛開始一樣,四面八方伸手不見五指,隻有墳墓般的永寂。
“據我所知,此地十年,現實七年。”江南行眼中倒映着太陽如流火般墜落的軌迹,忽而開了個玩笑,“先前說的十年元嬰,若是在這裡修煉,豈非時間能寬松許多?”
“那還是不要了。”趙璟搖頭,“在這裡待上數十年,會憋瘋的。”
“那确實。”
黑暗如潮水般湧來,嘶啞的怪異聲音驟起,塞滿了空曠無人的街道,仿若風聲。
出乎意料的是,雲開霧散,月亮出來了。
清冷如銀的月光灑滿街道,此時家家戶戶都是門扉緊閉。
“嘎吱——”
一扇門開了。
一隻幹枯焦黑的手按住了發出刺耳響聲的門。
那脆弱的木門不堪重負,直直地撲倒在地。
這一聲仿佛是某種号角,無數扇門内都轟隆隆響起詭異的指甲刮擦聲。
白日裡人來人往的門檻,現在無人再跨過,兩條僵直發白、青筋橫陳的腿一并,就輕松地跳了過去。
街道上已陸陸續續走出來許多幹枯的人形,眼眶内是一片墨黑,嘴裡發出嗬嗬喘氣聲,但并沒有下一步動作,似是在搜尋什麼目标。
兩人并肩而立,眺望遠處的屍潮,江南行心平氣和地提問:“你打算怎麼處理?”
趙璟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跳屍,背後雖然冷嗖嗖的,但還可以鎮定下來:“我們應該先找個高處觀察。”
“說的是。”江南行誇了一句——聽語氣确實是誇贊的意思——然後一把帶過他,身子輕輕一縱,倏然騰躍而起數丈高度,穩穩地落在了一旁的屋檐上。
趙璟回頭望去,隻見他們原來站立的地方此時已是天翻地覆——地面不斷地凸起一個個鼓包,一隻隻不成人形的人樣生物從簌簌抖落的泥土裡爬了出來。
隻幾息之間,原本空曠的院前就已經聚集了幾十道身影,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而且它們還不是跳屍——會走路會跑,在地上爬起來比蜥蜴還快,獠牙長及前胸,滴着暗色的涎水。
隻這麼看着,趙璟就很清晰地意識到——以他的實力,隻能取巧,不能硬打。
這些幹屍雖然看着實力可怖,但總歸有其弱點。他們不能一直待在高處,誰知道那些幹屍會不會爬上來?
江南行把人帶上來後就一直作壁上觀,如今見趙璟真就眉頭緊鎖地開始觀察研究,完全沒想着要依賴他,欣慰的同時又有點說不上來的怅然。
這段時間确實是生疏了。
看起來,小徒弟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