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無表情地把乾坤袋扔回趙璟懷裡，而後頭也不回地推開院門出去，隻丢下一句“看好門和那兩個石頭”，無情得像離家出走的丈夫。

——身上帶着别人送的東西，還敢問除了恩人之外還是什麼。

趙璟有些茫然地望着半開不合的門。

哪裡惹到他了嗎？

石不凡的半張臉從屋裡的門簾旁探出來：“怎樣？你倆單獨聊什麼了？”

趙璟不知如何回答，目光在門和空無一人的椅子上轉了兩圈，百思不得其解地癱在了椅子上。

乾坤袋是誰送的重要嗎？他莫不是失憶後成了個不自覺的弱智吧，否則那人的心思怎會這般難懂。

熱鬧的街邊，馄饨攤上。

“哎喲小祖宗，别像個門神似的在這坐着行嗎？你這臉拉的，誰還敢來我這吃飯啊。”

話雖這般說，女人卻沒有趕人，而是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這是怎麼了，跟姨說說？”

江南行出來轉了轉，見了些新鮮的人，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恰好現成的就有閱曆豐富的人，他便認真地問道：“陳姨，你會把自己的全副身家都讓别人帶在身上嗎？”

修士常年不離手的乾坤袋，說是全副身家倒也沒錯。

女人想了想，毫不猶豫地答道：“别人麼真不行，兄弟姐妹都不能這麼相信，但是給我娃可以。我的東西不就是他們的？”

江南行醍醐灌頂。

對啊，萬一是父母送的呢？

.

“你這是幹啥？”

石不凡嗑着瓜子，看趙璟把乾坤袋裡的東西一股腦倒出來，仔仔細細地挑揀。

“你瓜子殼别扔到桌上——我想找一件可以送出手的禮物。”趙璟埋頭扒拉着，這個能打開的乾坤袋應該就是他自己的，裡面的東西件件都很合眼緣。

隻是要麼太奇形怪狀，要麼太簡樸實用……他喜歡歸他喜歡，但都不符合送禮的标準。

趙璟不禁有些懊惱。真是東西到用時方恨少，他以往能攢下這麼多零零碎碎的玩意兒，竟然就沒想着留個漂亮點的？

正理着，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起，趙璟剛擡頭，身邊就出現一道鵝黃的影子，神情很是溫和。

他有些驚喜：“你回來了？”

江南行點了點頭，對上這般燦爛的笑容，頗有些慚愧：“我剛剛心緒有些亂，吓到你了嗎？”

“不會。”趙璟心頭釋然，笑着為他拉開椅子，“坐吧坐吧，我收拾一下，這石桌上都是東西太亂了。”

江南行乖乖坐下，目光掃過攤了一桌的物件，不由得好奇起來。與石不凡不同的是，他能直接上手去拿這乾坤袋中的物件，便随手拿起一卷書，展開看了兩眼。

薄薄的一卷書，他良久都沒有放下，唯獨攥着書頁的手指越來越緊。

某種不詳的預感瘋狂地侵襲腦海，趙璟鎮定地站起來，俯身拉過那卷書，細細一看，是很正常的心經，但頁眉處有好幾處墨筆批注。

【師尊不理我，睡不着】

【師尊不摸頭，難受】

草草翻了幾頁，這種信筆揮灑的字迹還有更多，大喇喇地落在紙上，一眼望去全在念叨師尊師尊，顯眼得不行。

趙璟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了。他從前這麼……離經叛道嗎？

就着這般被半圈在懷裡的姿勢，江南行擡眼看着他，聲音柔和，如沐春風：“你抖什麼？”

因慚愧而産生的溫馴一掃而空，他松開手，把那卷書不輕不重地砸在趙璟手中，似笑非笑：“原來是老師啊……趙璟，你真行。”

猝不及防地被喚了名字，趙璟頭皮一麻，隻覺自己要大禍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