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姑姑一聽到将離這話裡話外的意思也就明白了,事情雖然難辦,但是清遠侯給的價錢不錯,這屬貔貅的泠公子是答應幫忙了,那她的差事也就至少成了一半了,侯爺答應給她的可也不少,不然她也不能豁出去這張老臉這個費心張羅。
“泠公子一開口哪還有不成的事?奴婢就替侯爺先謝過公子了,日後事成清遠侯府上下必有重謝,到時候還請泠公子賞臉到府上去看看來年春日的桃花,那可是天啟盛景呢。”
其實将離純粹是見錢眼開,這清遠侯府這麼捧着反而叫他有些不自在了:“姑姑看着傳話就是,事以密成,牽扯進逆案的也不止清遠侯府,若是都求到我這兒我反而不好辦事。東西今日我看見了,尚宮局辦事用心,這一張算我賞尚宮局上下的,天冷路滑,今日一早就送東西來,大家也都辛苦。”
将離出手闊綽,直接從清遠侯府送來的銀票裡抽出一張看也不看就賞了蔡姑姑,蔡姑姑自然是千恩萬謝,又是拍了将離好一陣馬屁這才歡天喜地地走了。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這些奴婢雖然位卑,翻不起什麼風浪,但是真得罪了早晚有人家下絆子報複回來的時候,将離這個人的人生第一要義那是吃好喝好,有錢花,别的事犯不上。
送走了尚宮局的人,落月閣裡白茫茫一片,看上去寂靜非常,将離斜斜的躺在榻上打盹,他是真沒睡好,一晚上翻來覆去地聽雪聲,他夢到了很多事很多人,辰月在大胤西北方,一年中有四五個月的大雪,大多數時候将離都是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看大雪茫茫落下,暄甯那個時候是長王子,萬千寵愛在一身,跟他并不相同,他們也沒什麼交集,長大了就更加生疏。辰月戰敗後要送質子至天啟,聽說當時辰月朝中一派主張送嫡出的長王子才方顯稱臣之心,隻是暄甯鬧了好幾場,王後護着,國主心疼着,這個爛事就隻能落到将離身上了。
不過暄甯現在居然主動來天啟了,還真是時移世易,辰月國中的情況比想象中的更糟。
“公子,方大人來了。”焚櫻的聲音很清澈,落在雪地裡仿佛都能與白雪相撞。
“攆出去!讓他滾。”
将離毫不客氣的嚷嚷起來:“中書省都封筆挂印了他有什麼毛病啊來找我,攆出去。”
這聲音焚櫻聽見了,她身邊的人自然也聽見了,不過焚櫻跟着将離久了,臉皮夠厚也不覺得有什麼尴尬:“方大人,或許公子今日不想見您,改日吧。”
方淮扯着嘴角陰陽怪氣,他原本就面容冷峻,俊逸非常,即使表情怪異也不讓人心生厭煩:“他什麼時候想見過我啊?中書是封筆挂印了,可是陛下聖旨在先,誰能教會泠公子彈琴賞金千兩,我府上緊張,這不就指望從你家公子身上撈一筆好發點财回家安穩度日麼?”
焚櫻低着頭,努力壓下不斷上揚的嘴角:“可是方大人,這道聖旨都是陛下三年前下的,這麼多年了,公子攆走了多少擅琴的大家,也隻有方大人你從三年前堅持至今。”
将離名義上畢竟是太子伴讀是辰月王子,就算為明帝所幸,但是明帝也給了他許多自由,他的一應待遇與别國質子并無不同,他可以出宮,可以結交朝臣,可以應酬交際。
不過三年前明帝不知道抽了什麼瘋,突然間想聽将離彈琴。奈何将離于此道着實不通,明帝手把手的交了個把月,将離的那雙手啊,看上去纖細修長是個彈琴的好苗子,可是誰知道他是真沒半點風骨,那扒拉琴弦的手比雞爪子也沒好多少,曲不成曲調不成調,聽得明帝心都亂了。
最後明帝便下了旨誰能教會将離彈琴誰重重有賞,可是牛拉到天邊去那也依舊是牛,三年了,将離依舊分不清楚五音,找不到徽位,不知道氣煞了多少琴中好手。現在還有耐心的,也就是三不五時來落月閣碰壁的方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