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了心悅一個人的滋味是如何,心情是如何,便以為洛初霁總該和自己一樣,期待着一些相遇,期待着一些親近。
可此刻,她卻冷靜淡然地仿佛是長輩一般,根本不像是心悅自己的模樣。
擡眸看她,依然是迎風站立在原處,面色平靜,内心好似沒有因為自己的回歸,而産生半分波動。晏今歡又靜靜看了片刻,發現依然瞧不出那人的任何情緒之後,一顆心,便在瞬間倏然沉入了海底。
“那我們回山吧。”心情煩悶,不願多說。可晏今歡行至那人跟前,卻不見那人繼續走。隻是站在那裡,對着自己。
“你似有問題要問我。”洛初霁笃定道。
晏今歡訝然,她沒想到師姐竟有這般敏銳的直覺,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心,亂了,藏在心裡的話,也亂了。
一時間,竟什麼都沒說出來,隻靜靜擡眸看着那人雙眼上的白紗,荒唐地期待着那人能讀懂自己的情緒。
倏然,晏今歡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隻因她看見了身前的那人在靠近她。下一刻,整個人便被她擁進了懷裡。周遭花鳥魚蟲之聲俱消失,隻留那人震耳欲聾的蓬勃心跳聲,一下接着一下,全然讓晏今歡感受了去。
原來師姐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平靜?這亂中有序的心跳聲,倒與自己有幾分相似。
鼻息間萦繞着那人周身淡淡的冷冽茶香,而額頭,貼在那人的瘦削的肩膀上。她的手環在自己的背後,依然是虛虛搭着,不敢用力。
不夠,這還不夠。
心底有聲音在叫嚣,晏今歡不知道該不該解決,該怎麼解決。她眉頭微蹙,将情緒外化。
而後,那人便又感覺到了,一雙素淨,如暖玉般的纖手也不再隻是虛虛地搭着,而是添了些力道,一隻摩挲到了腰間,一隻扶住了她的後脖頸,将她實實在在地帶進了懷裡。
萬千思緒在瞬間之間便被那人安撫下來,靠在她的懷中,晏今歡幾乎要落下淚來。
沒料到她會用這樣直白的表達方式,可自己心底洶湧奔來的,讓她有些躁動不安的情緒,确确實實地被那人接住了。洛初霁用了一個巧妙又有效的擁抱,将胸膛裡的秘密盡數袒露給了晏今歡。
晏今歡有感于這份赤誠,卻不願在此刻開口,她垂眸,臉頰泛紅,隻是靜靜地享受着這份溫暖與甯靜。
後來,不知道自己這樣抱着師姐抱了有多久,隻知道那人松開自己時,自己的情緒已然被盡數安頓好。
再次踏上回須彌的路,晏今歡的嘴角是藏不住的笑。不敢太過放肆,隻是輕輕地拉着那人的衣角。那人全都默認了去,一心在前面帶路。
行至山門前,洛初霁取出入山腰牌,開了護山結界後,并沒有将腰牌收回去,而是遞到了晏今歡的跟前,泠然道:“這是你的腰牌,你且收好。”
晏今歡欣然收下,随後便迫不及待地沖進了須彌山中。淩墟宗三山風格迥異,須彌山便是其中最以山景出名的。
霧霭缭繞,蕩開半片仙境。山勢縱橫,蜿蜒曲折,平坦處與陡峭處交錯成奇,使青翠竹林、奇松怪石等奇景僅有幾步之隔,各有千秋,卻互相掩映,叫人看不真切、完整,增添許多移步賞景的樂趣。冷冽泉水叮咚作響,彙聚成溪,蜿蜒而過,又掃開一片池塘。塘中各色魚兒皆似空遊,悠哉甩尾,好不自在。
雖不知道幾月前所見冬景是為何故,又因何消失,但晏今歡親眼見到了這須彌山與三年前别無二緻的景色,心中欣喜,也沒閑着,當即潛入池塘抓了幾隻又大又肥的魚兒出來,準備晚上嘗個鮮。
耳邊聽到了那人于水中嬉戲的各類水聲,洛初霁薄唇微勾,指尖輕撚耳廓。從方才擁抱過後,她耳廓上面的溫度便再沒落下去過。以輕微靈力壓下去耳上的灼熱之後,她便轉身離去。
晏今歡将池塘鬧了個盡性,這才龍躍上岸,向後瞧去,發現師姐悄然立在旁邊,手上拿着一方巾帕。晏今歡接過方帕擦了擦身上水痕。随後,便被師姐引到了自己的舊居。
一路走來,都與三年前别無二緻,晏今歡感歎着掃了眼門前的一小片桃林,随後便與洛初霁入了屋室。屋内物什與擺放格局亦是一如往昔,沒有半分變化。
同時,她亦注意到了各處物什均不染半分灰塵,似有人常來打掃。
猜到了這份功勞應該全屬于師姐之後,晏今歡倏然轉身,便見那人立于自己身後,神色依然平淡,并沒有半分邀功的意思。
晏今歡也沒說話,隻是笑盈盈地,主動上前抱了抱洛初霁。不過這次不是同剛才那般熱切的擁抱,而隻是一個聊表感謝的擁抱。
晏今歡輕觸即分,洛初霁卻愣在原地,耳畔處再次升騰起一股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