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春初三小陽春,天氣轉暖,獸群躁動,銀川上下氣機駁雜混淆,這塊巨大的地界上即将爆發一場三十年一輪回的混亂。
在這場混亂中,數量最多的是沒有開啟靈智的妖獸,其次是凡人,再次則是人修與妖修,最少的大概就是混上來的魔修……相鄰兩者之間的數量差距都是萬萬比一,或者更加誇張。
等到吳魚溪從梧桐枝中鑽出來時,缪宣已經抵達了的燕國的最邊界,不僅如此,為了能夠入駐中等世家的營地,他還用早就準備好的藥材,換到了幾個依附着中等世家的小家族的附庸名額——簡而言之,用錢買的。
人修對妖修的圍剿與奴役就是一場修士之間的戰争,而按照以往的經驗和慣例,人修方的傷亡率不會低,且死去的修士大多都是中小世家的子弟。
因此在這個特殊時期,散修們是有可能混入小家族的……隻要修為足夠,出得起價錢,并且願意為了家族買命。
在人修的主流價值觀中,散修的地位比凡人還低,自願成為世家家奴的都大有人在,這買身份可謂競争激烈,其中的學問極深。
當年缪宣剛叛出白閥成為散修時,簡直就是落跑大小姐蹬小三輪下菜市場,為了搞懂這些人際慣例和散修規則,他足足花了數年功夫,小系統記錄的備案堆得山高。
缪宣感慨了一番光輝歲月,随後摸出一沓青鐵色的牌匾:“好了,接下來我們就是王氏的弟子了,大家記住新身份,還有這個銘牌随身攜帶。”
“小柯和鼠叟不必擔心,隻要不遇上神遊太虛境界的修士,沒有人能看出你們的身份。”
鼠叟恭敬:“多謝郎主。”
南柯鄭重:“明白了,師父。”
吳魚溪了然:“放在收納錦囊裡應該也可以的……啊,我還沒把吳氏的銘牌扔掉。”
胡五鬥嚎啕大哭:“師父父再愛我一次——為什麼我沒有!!!”
缪宣憐愛地摸了摸他的頭:“因為無名劍我啊,很窮啊,買不起第五枚了。”
胡五鬥從他的眯縫眼裡擠淚花:“嗚……師父給我買吧,魔主他很有錢的,你可以用這個報銷去訛他!”
缪宣直接忽略了這個建議,親切道:“這裡還有兩大天地關,五鬥你直接去找魔修吧,反正你身上還帶着蒼歧的信物和印記,不然我送你去?”
旁觀了一切的系統啧啧感歎,前有殷钊後有胡五鬥,這後媽和親媽當然是不能比的啦,别人的徒弟哪有自己的弟子親。
再說胡五鬥這小子到底還是個正經魔修,前兩天還給狗東西傳訊了……
缪宣說到做到,當天就拎着小倒黴蛋跑了一趟最近的川海關,在費了一番功夫後總算是找到了魔修的聚集地。
這營地可以說是非常的破爛了,僞裝得比地界散修的洞府還簡陋,門口竟然還立了個“九市”的髒石碑,一點都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過猶不及啊……這種風格的營地真的沒問題嗎?
抱着這樣的疑慮,缪宣直接進入“九市”,然後發現裡面的群衆配合度更加糟糕。
“九市”裡的商鋪倒是不少,交易物是僞裝成了破銅爛鐵,但是聚集在這裡的魔修卻都沒什麼潛入異界與需要僞裝的自覺,這群人就擠在各自的商鋪地攤前,一個個的瞪大了眼睛瞅着缪宣和胡五鬥。
缪宣:……
小系統:這是什麼聚衆圍觀?他們不怕被其他的散修看出問題嗎。
缪宣:……誰知道呢,這破地方,也許根本沒有散修會進來。
不過這群不敬業的魔修大多都是中立黃和友好綠,再加上缪宣的直覺并沒有發出警報,于是他也就坦然地進入了這“九市”的最中心。
——别看這裡外表破爛,實際上每一處布局都是陣法,而且還是來自上古魔修的傳承,白閥嫡系親臨都不一定能看得出來。
缪宣剛踏入最中央的建築物,一位身着貌美女修就袅袅婷婷地迎上來,她穿着火辣的裹身長裙,但姿态卻十分的莊重恭敬。
這女修甚至不用缪宣拿出信物,她一見兩人就是一躬身,姿态擺得低極了:“原來是您來了……閣下有何需求,請盡情吩咐。”
這一看就是蒼歧的手筆,缪宣頓時就決定找個機會好好“感謝”他,他深吸一口氣,提溜着胡五鬥:“這孩子先交給你們。”
女修看都沒看胡五鬥一眼,隻對缪宣畢恭畢敬地道:“是,請放在這裡吧……您這就要走嗎?不喝杯茶嗎?我們有産自葳蕤野的頂級白玉露。”
魔修聚集地裡有頂級的靈息食物,這話聽起來就離譜,缪宣無奈地謝絕,随後立即跑路。
缪宣并不知道,就在他踏出“九市”的那一刹那,所有探頭探腦的魔修幾乎是一同歸位,繼續着他們敬業的僞裝。
——他們不是不會僞裝,而是情況特殊。
看着師父離開的背影,精神弟子胡五鬥擦了擦流不出淚水的眼眶,還不待他傷春悲秋,黑裙女修便直接戳破了這小崽子的僞裝:“啊喲,斛小郎君,您這是拜師失敗~直接被退貨了呢。”
胡五鬥故作堅強,不甘示弱地笑回去:“哎呀,樓大娘子,這可是無名劍看重我的表現,要不是我心系師尊與魔界三大族,屢次忍痛拒絕,無名劍早就把我收入門下、悉心教導……你且看着。”
“就你……?”女修輕聲笑啐,說不出的妩媚誘人,和一刻鐘前那恭敬女子判若兩人,她剃着指甲,“這無名劍果然不得了,如此風流人物,别說在魔界了,縱觀人界也難尋見,也難怪郎主……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