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梁府被滅門的那一天，誰都不敢去替他們收屍，是我阿娘！拖着還在月中的身體去給梁府收屍，才得罪了太後！”

鐘昭儀去給梁府收過屍？沈安甯突然想起了葉雲舒，鐘昭儀去給梁府收屍，會不會她知道葉雲舒還活着？不過這麼多年來都未曾聽說過要找梁府遺孤，想必是沒事。

方景淮聞言一怔，鐘昭儀去給梁府收屍這件事他是從娘親哪得知的，也是娘親叫他多照看鐘昭儀的，這些年太後對自己的态度也能看出她有多恨梁府，況且二十年前的梁府滅門之災本就是太後打着清除廢太子黨羽的旗号，公報私仇而已，鐘昭儀明知是這樣卻還是去給梁府收屍，雖有聖上袒護，卻還是被太後責罰禁足在雁栖宮一年。

“要不是為了給梁庭報仇，她為何去開城門？她是想用自己的命，用……她也不要我了……我們都比不過一個梁庭嗎？”

沈安甯看着已經坐到了地上的方昭淺，此次宮變抓獲的人中确實沒有杞國人，梁庭……應該是賢妃的哥哥，葉雲舒的父親，難道鐘昭儀真的是為了給梁庭報仇？可她和梁庭又是什麼關系？

方景淮在方昭淺身旁蹲了下來，“四娘，鐘昭儀為梁府做的事我一定會記得，我也一定會替鐘昭儀照顧你的。”

方昭淺沉默着。

沈安甯看着這一幕，看來方昭淺已經知道了鐘意蘭的身份，随後又左右巡視了一番，難道他們已經來過了？可自從宮變後宮中加強的戒備，他們應該進不來，難道是原本就在宮中的内應？

沈安甯想了想，上前在方景淮旁邊蹲下，“四公主，如今鐘昭儀已然惹怒太後，現下是因周王的喪事還未辦完，若是等她空出手來，想必你和九殿下未必攔得住，依我之見，不如早日将鐘昭儀下葬吧！早日讓她入土為安，也免去了和太後的周旋，你看如何？”

方昭淺緩緩擡起頭，滿眼淚花地看向沈安甯，似乎在想這件事的可行性，最後點了點頭，“行！”

待方昭淺收拾好了以後，沈安甯也準備離開了，畢竟消失了這麼久也怕阿月那邊支撐不住，想着便起身告辭了。

方景淮看了一眼方昭淺後，也起身将沈安甯一道送了出來，“沈姑娘今日是為何而來？”

沈安甯轉頭看向方景淮，“自然是為了來給鐘昭儀上柱香。”

方景淮回頭看了眼四周，确認無人後問道：“是不是‘白羽’？”

沈安甯忖度道：“殿下這幾日可曾離開過四公主？”

“我與四娘雖是姐弟，但終歸男女有别，怎可能時時都在一起呢？”方景淮想了想，“難道你懷疑有人找過四娘？”

沈安甯點了點頭，“我近日在追查一人……可能和鐘昭儀有關。”

方景淮思忖一番，能讓沈安甯這般上心的……難道是……

“穆文欽？”

“是。”

方景淮回頭看向大殿處，“和鐘昭儀有關？難道這次開宮門和杞國探子有關？”

沈安甯搖了搖頭，“我隻能确定鐘昭儀和穆文欽之間有關系，至于開宮門一事，杞國的探子應當是知道此事的，但是在其中起了何作用，我還不知。”

“所以你要送鐘昭儀下葬，是為了引出穆文欽？你試探四娘，是擔心他們還來找鐘昭儀？”

“是怕他們不來，他們既然在宮變後又還去找鐘昭儀，想必鐘昭儀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在亂葬崗沒找到他們想要的，一定想到了鐘昭儀還在宮裡，隻是經宮變一事，宮禁加強了許多，他們不便進來帶走鐘昭儀，但是鐘昭儀若是出去了，他們很有可能會現身。”沈安甯看向方景淮，“不過殿下放心，我會保護你和四公主的，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們。”

方景淮正想着哪裡來的亂葬崗一事，聽見沈安甯說得一本正經，最後展顔一笑。

沈安甯看着他不解道：“殿下笑什麼？”

方景淮放心地笑道：“沒什麼！”

沈安甯不明所以，便想着就要離開，正準備告辭時，見方景淮蒼白的臉色，想必是近日為了鐘意蘭的事累的，“你身上的……毒，怎麼樣了？”

方景淮一愣，随後輕笑了一聲，“沒事，沈姑娘不必挂心！”

沈安甯點了點頭，又想起梁府滅門一事，她擡頭看向方景淮，“嗯，那就好！”

方景淮笑道：“今日沈姑娘的話似乎比往常要多一些？”

沈安甯一想，并未覺得哪裡說多了，于是幹脆不想了，向方景淮告退了。

方景淮目送着沈安甯離開，直到不見人影了，才回過頭看向來處。

沈安甯一路往江秋妤她們走去，誰知途中遇見了正低着頭着急忙慌往外走的邵暮，沈安甯停下腳步問禮道：“邵小姐！”

邵暮似乎才發現沈安甯，有些慌亂地擡起頭，看清前面是沈安甯後，才松了口氣回禮道：“沈縣主！”

沈安甯點了點頭，便讓開了道方便邵暮過去。

邵暮見沈安甯主動給自己讓路，心中着實有些意外，隻低頭謝道：“多謝！”

邵暮雖為中書令之女，可因為王明珠的關系，并沒有貴家小姐同她往來，如今見沈安甯對自己這般客氣，心中倒是多了幾分感謝。

沈安甯見她過去了，便回過頭往裡走去。邵暮突然回過了頭，看着沈安甯的背影，又想起了自己的境遇，最後低下了頭離開了。

沈安甯一路回到了院門口，見衆人也要散去了，沈安甯便在往外走的人群裡找到了江秋妤她們。

“小姐！”

阿月急忙上前到了沈安甯身旁，眼神示意了一下，沈安甯立即會意，上前給兩位夫人道歉道：“阿娘，燕姨，我回來了！”

江秋妤看着沈安甯，心終于落回了原處。

“還知道回……”孫雪燕看了看四周，“等回去再收拾你！”

沈安甯乖巧道：“好！”

一行人便往宮門口出去，正巧遇見了方書君和谷鵬，待雙方一禮後，沈安甯見對方似乎有話要說，正好自己也有事相求，于是轉頭道：“阿娘，燕姨！”

江秋妤和孫雪燕也看出來了，于是先走了一步，在不遠處的馬車裡等沈安甯。

方書君開口道：“沈縣主，黎戰帶着馬長明在獄中自盡了！”

沈安甯一愣，雖然這個結果也沒有太出乎意料，但還是讓人歎息。

“沈縣主說的宮中宮女太監勾結宮外的人做買賣一事牽扯甚廣，現下還在探查中。”方書君看了看沈安甯，拿出了上次沈安甯在宮門口給他的那塊匕首碎片，“不過上次沈縣主說起杞國探子一事，倒是有了些進展。”

說着方書君轉頭看向了谷鵬，谷鵬接道：“那個雜貨鋪在洛京快三十年了，二十六年前換過一次主人，是前朝衛榮也就是此回死去的衛興的父親身旁的一個随從，不過看起來不像是杞國的細作，更像是前朝餘黨留在洛京的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