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我妻子怎麼樣!”
“我姐怎麼會失足掉進水裡?”
吵,好吵。
我再次睜開眼,迎上刺眼的白熾燈,監測生命體征的儀器有規律的響着,一同接收到的還有門外叽叽喳喳的人聲,太陽穴隐約有些發緊,我有些反胃。
落水後還有些記憶,好像有人抓着我的腳往下拉,殘存的氧氣一點點擠壓出去,嗆了兩口水後我便沒有了知覺。
回想起昨天的詭異一幕我還心有餘悸,下一秒,肚子上傳來的疼痛撐大了五感,我低下頭愣愣看着肚皮隆起,身體也開始腫脹起來。
門鎖“咔哒”一聲,剛剛還像個氣球一樣脹開的肚皮卻倏地飛快癟下去,撐開的紋路也消失,我摸了把肚子,隻有贅肉軟軟的觸感。
“姐,你咋了?”
衛婷婷的手還沒從門把上離開,她錯愕地看着我。
“沒、沒事。”
我拉下衣服坐直身體,一道身影從衛婷婷身後走出,看到那張臉的瞬間,委屈和不甘一股腦充斥心間,我急急吸了口氣,眼淚先一步掉在被子上。
“怎麼了乖乖?”
盛汲叙見狀,神情茫然了片刻就慌忙朝我過來,他坐在床邊單手抱住我壓向自己懷裡,聲音顫抖。
“已經沒事了。”
“我想起來了。”
抱着我的身子猛地繃緊,盛汲叙将我拉離自己身前,他的臉色變得像窗戶紙一樣煞白,怔怔地盯着我,臉頰上的肌肉隐約在顫抖。
“你想起什麼了姐,沒頭沒尾的說啥呢,是不是撞到頭要不要再拍個CT啊?”
不顧一旁焦急的衛婷婷,我伸頭環抱住盛汲叙的腰,他依舊僵直着身體不敢動彈,臉頰貼近心口,聽着如擂鼓的心跳聲我才安穩合上眼。
“我想回家,叙寶。”
話音剛落,盛汲叙忽然抱住我,似是要将我融進自己的身體那樣用力,說話的聲音嘶啞還帶着哭腔。
他說:“回家,我們現在就回家。”
這不是什麼狗屎穿越重生小說,而是我那糟糕又摻雜着八分虛假的人生。
二十七歲的衛汾汾和二十九歲的盛汲叙。
我們倆的故事俗套得要命。
二十七歲的打工人小衛,看似開朗合群,去到哪裡都是人群裡能說會道的機靈鬼,領導喜歡這樣的機靈鬼,大小事都讓機靈鬼包攬,出了問題也沒關系,小衛自己能扛。
我沒有自己的生活,漸漸也與朋友疏遠,十次相約出門玩,八次都在加班。
我那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到海邊看看海。
整整五年,沒有自由的假期,也沒有法定雙休,錢也就拿那些,活越來越多。
我慶幸又難過自己沒有朋友,慶幸的是再也不用面對朋友的疑問和指責,又難過徹底失去放松自己的地方。
“你明明可以不幹的,為什麼不拒絕呢?”
面對這樣的話語,我總是搓着手躲避他們不解的話語。
我說,這是我喜歡的事情,我想負責到底。
确實是我喜歡的工作,但陰晴不定的刻薄領導和周遭嘻嘻哈哈甩鍋的同事壓得我喘不過氣。
一周才能做完的統計活讓我三天之内趕制,交完成果後領導卻埋怨花費時間太多,我自己的日常工作都耽擱了。
我笑着說好的,下次改進。
然後推着一夜未眠的疲累身體到天台抽煙,獲得一絲喘息。
那時候總感覺有人在暗中看着我,但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人生哪有那麼多觀衆。
直到在電梯裡偶遇盛汲叙的次數變多了,我才明白,人生沒有那麼多觀衆,但有叫做盛汲叙的監控。
他是這棟寫字樓裡的上層建築。
年輕,有才幹,還是隔壁市首富的三子。
外貌過人,實力過人,工作認真,除了花邊新聞多于常人,其他挑不出什麼讓人诟病的地方。
我常在岌岌可危的遲到邊緣遇見他,在電梯間裡,我頭發亂糟糟,背着雙肩包,臉上的怨氣宛如厲鬼,反觀身後低頭處理公務的少爺,訂制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單手拿着手機,眉毛輕颦,鏡片背後的漂亮眼睛緊盯手機界面。
像拍畫報的明星。
“哎,那小胖丫頭,往裡面挪挪。”
電梯裡的人越來越多,後面上來的大姐好不勾玉指着我讓打工人小衛再加把勁兒塞進角落,我吸氣收腹一鼓作氣,旁邊隐約傳來一聲輕笑。
看向發聲源,盛汲叙沖我一挑眉,往旁邊讓了讓。
我羞憤地瞪他一眼,目光毫不避諱地在男人細窄的腰身狠刮。
哼,細狗!
碰見的次數多了,他看到我出現在電梯口就會摁下十五樓的鍵,換做我看見他,會毫不猶豫關閉電梯門,然後在上層建築冷漠的目光中對他說拜拜。
偶爾在天台也會看見他,社會精英端着咖啡倚靠天台的欄杆抽煙,我咀嚼着嘴裡甜膩的面包,以面前的人為景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