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問在一衆叫喊聲中彈跳而起,匆忙蹦到陸豐銘面前:“不是吧?诶!陸老闆?”
陸豐銘隻是笑:“不是說我隻認錢?”
秦問眨巴眨巴眼,服軟:“陸老闆,我錯了~我爹爹會砍死我的~”
“行了行了。”陸豐銘笑着拍拍他,“都記在我賬上,秦公子的萬金之恩,在下還是記得的。”
“那——我之後的酒錢——”秦公子有些羞赧。
“秦公子又怎會花不起這點小錢呢,是吧。”陸豐銘微笑。
秦問麻溜地又點了好些酒,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轉身回到椅子上,小聲抱怨:“這還不是掉進錢眼裡了……”
陸豐銘裝作沒聽見,撥着算盤。
而巧,那兩位出門比試的客人裹着沙塵剛踏入門檻就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震懾,瞬間便将矛盾抛之腦後,兩個人好哥倆地摟着對方,興沖沖地點酒點菜。
一陣駝鈴聲悄然入耳。
陸豐銘招來了一個堂倌,交代了幾句,讓他先去準備。
靜安一行人進門,瞧見的就是這幅胡亂的情景。
禮官們不動聲色皺了眉。
姑娘們将帷帽又往下壓了壓。
陸豐銘笑着迎上:“各位是要留宿嗎?三樓的房間清靜些,各位——人數有些多,小店的房間怕是不夠的。要委屈各位多人擠一間房了。”
“無妨,陸老闆。三樓的房間要是滿了,二樓西廂也是可以的。”一使君拱了拱手,“有勞陸老闆。”
“分内之事。阿秋,帶人領貴客上樓吧。”
靜安這才留意到他。
身形修長,着一襲月白長衫,腰佩玉帶綴有一鈴铛,黑發以冠束起,溫面劍眉,鼻梁高挺,嘴角擎着一抹笑。隻可惜那雙眼睛,空洞無神。
是看不見嗎?
留意到客棧老闆轉向自己的方向,靜安驚覺陸老闆的靈敏,也意識到總是盯着他人看,确實有失禮數,便回過了頭,沿着扶梯上去了。
“哈哈哈哈哈,陸老闆真是好久不見,我可想死你的酒了!”吳海明落在最後,待衆人皆上樓了,也放開了。
“吳兄你如今在京城當官,忙也是正常的。”陸豐銘招了一個小二上了酒菜,與吳海明在桌邊坐下,“不過,吳兄要存這麼多東西,價錢可不便宜。”
吳海明順勢坐下,朝着陸豐銘擺擺手:“存你這我放心,我還能少你錢不成。我瞧着這天,怕是要來沙暴,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我們就先來你這躲躲。”
“吳兄你,我陸某還是信得過的。”陸豐銘笑着就了一杯酒。
“哈哈哈哈哈哈哈——陸老闆,不瞞你說。”吳海明又為自己續上一杯,一飲而盡,“你這人多,若是這三樓若是還沒有住滿,就不要再讓一些閑雜人上去了。”
陸豐銘垂下眼睫,手中酒杯輕輕轉着:“那是自然,既然是貴客,怎麼會讓一些沒眼力見得上去,以免怠慢了不是。”
吳海明滿意地笑了,點着頭,忽發覺陸豐銘看不見,遂拿自己的酒杯與他手中的一碰:“我就喜歡和陸老闆聊天。來,我敬你,陸老闆。”
“客氣了。”
杯中酒,一飲盡。
來了數量如此龐大的一行人,大堂中的注意力難免分散至陸豐銘這一桌的聊天上。消息這種東西,全憑自己耳朵能聽到多少。
不過,耳朵擱了許久,二人也沒有再次聊起這件事,那些耳朵才不得不縮回去。
要說,直接上去查探才是最為方便,但豐宜客棧的規矩擺在這,既然陸老闆說了不能放行便是沒有可能。
衆人不得已才将好奇心放回去。
畢竟,這麼多人從京城出發,總會有消息的,不過是麻煩些。
吳海明已經開始有些醉了,陸豐銘便讓人扶他上了樓,醉在大堂也不是個事。
近幾年京城并沒有什麼大事,能讓吳海明又回來走這條路,身邊又跟着這麼多人,應當是前些年那位剛接回宮中的公主要遠嫁和親了。
這件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那群酒客陸豐銘都熟識,對這檔子事顯然不感興趣。但他這人多眼雜,萬一有人妄圖做些什麼,也是不難。到時候問罪下來,就都是問題了。
這吳海明,倒是盡會給他攬事。
客棧外的天逐漸昏暗起來,濃厚沙土的氣息随着風飄散進窗内,院中的沙棗花葉沙沙作響。
風沙比預想的來得快。
陸豐銘耳朵一動。
“阿禮!”他的聲音有些急促。
“怎麼了老闆?”阿禮急匆匆快步踱來。
陸豐銘交代:“讓幾個人把窗戶封住了,也去提醒一下留宿的客人。”
“明白了,我這就去,您也莫要亂跑!”阿禮囑咐着,又是一禮,這才快步上樓。
“沙暴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