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隻是因為我是鄰國人?”
“你和我一樣,是少數的對大漆不過敏的人,我看過你的手,和你平時幹活的習慣,從三十年前我就知道你是為數不多可以繼承洞穴漆瓶的人。”
“可是我人已經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送去輪回裡。”
“那就在你回到輪回之前,把洞穴漆瓶的技藝傳給一個和你我一樣有獨特天資的鄰國人,這是我的承諾,我必須兌現它,你也一樣。”
“憑什麼?我和你不一樣,我向來說話不算數的。”
“我可以提這樣的要求嗎?”深良看得出來光崎做不了主,轉頭看向正在看戲的芈墨。
芈墨連忙坐正:“可以的深良老先生,我們還會保證絕對會幫您完成。”恭敬的回話時露出的笑容在光崎看來就是一臉壞笑。
“一肚子壞水。”光崎在旁嘟嘟囔囔的。
“誰是你的社長啊?誰讓你回到花季繼續追星活下去啊?你敢這麼說我?”話聽起來嚴厲,可芈墨的嘴角卻是上揚的,冷清的滿月事務所也該有點活力了,總不能一直死氣沉沉下去,不如就趁折磨光崎學習來改變滿月現在的氣場。
光崎不吱聲,别着嘴看向地面,看來不管他同不同意,隻要深良的要求合理合法就沒有問題,他也隻能硬着頭皮答應了下來。
在簽完遺願委托書之後,光崎收拾了行李去到深良的豪宅,在本國□□結束之後,所有人都覺得深良是瘋子,覺得他已經忘掉了洞穴漆瓶,便不再有人拜師和左右他的生活。
一輩子未婚,深良瘋子的人設太徹底本應該很難找,光崎也默認是他的瘋癫吓跑了他本應有的妻子,可他卻說:“我雖然瘋癫,但我有錢,很多女人追我的,隻是我的血脈裡是殺人犯的血液,是侵略者的血液,我的血液不配繼續傳播下去,這是我贖罪的一種方式吧。”
光崎再沒問過關于女人的問題,他就老老實實的在深良的豪宅裡住下,深良會想起他還是深良還不是老先生的時候,他就像光崎一樣在老師家住下,深良也将餘爹爹做的那些好好傳承給了光崎。
平時粗心大意的心境逐漸穩定,光崎上手也很快,他搞不好真的是天選之人,深良老先生看到光崎的訓練非常滿意,要知道老先生已經瘋癫幾十年沒有再做大漆了,就連小的器物件都沒有做,他靠着他早年賣掉作品的錢生存了下來,如今他垂暮,再拿起做大漆的工具仍然如數家珍,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愛大漆。
這幾十年他不是沒想過要做些小東西,隻是想到師傅的囑托仍未完成便自覺不配再碰大漆,他以為他要将洞穴漆瓶的技藝帶進墳墓,沒想到他将洞穴漆瓶傳給了奈何橋劃船的光崎,加上他們曾經的緣分,讓他更覺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多年酗酒的毛病讓他的手劇烈的顫抖、身上的關節更是疼痛難忍,深良已經沒辦法再為光崎做示範了,光崎即便領悟能力超群也無法體會其中的訣竅,每天練習到深良已經無法再支撐為止。
“你不會累了吧?”芈墨看着一進門就躺進沙發的光崎。
“少拿我逗趣,我不會累你又不是不知道,隻是深良老先生每天很疲憊,也能看出他很痛苦,有好些技法也沒辦法複刻出來。”
“哦,就這?”
“你有辦法解決?”光崎立馬坐起身來,少了份恭敬多了份急切。
“emmm,算是吧,明天等消息吧。”
光崎不理解,但社長說的好像從來沒有食言,他躺回沙發裡,想起了從前還在努力生活做一堆兼職給深良送外賣的日子,他現在這段時間裡沒有生活的壓力,全身心的投入到大漆的世界裡,從一開始按部就班的一個一個掌握技術,到現在他還會有一些巧思去用在大漆藝術品的創作上,他常常在想如果當年他沒有去當所謂的明星,他的人生會變成什麼樣,應該也不會賺很多錢,畢竟這個技藝隻能傳承給鄰國人,這件事也在老先生的遺願。
如果不能賺很多錢,他還會繼續做嗎?他的媽媽還是會那麼快就離開嗎?會不會當時不做那個手術媽媽能陪他更久一點呢?光崎很難過,卻流不出淚來,他的身體是年少時的自己,師傅是年少時的老先生,他好像重新拿到了選擇權,現在的他可以走另一條路去看看,他對這一單的投入仿佛是想将自己的青春再活一遍。
光崎将内心的疲憊梳理清爽,起身去調取了大漆的文獻,又是一夜的挑燈夜讀,黑川看光崎的眼神都變了,嘴上還是會忍不住的調侃活着時的光崎不學無術,内心看到光崎努力的樣子還是萬般欣慰的,畢竟光崎是黑川一手帶出來的,同是将外貌停留在年少時的黑川也生出了小小的遺憾,那些他沒有活過的日子會把他變成什麼樣子,會給他帶來什麼,都不得而知,隻知道在看似最好的年華,黑川失去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