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虛拟空間，也不是森木可以監視到的空間，放心吧。”芈墨将她在本國神界的經曆講了個大概，“大概就是這樣，但隻有這一世是沒有記憶的，我記得我的投胎次數，記憶卻少了一段。”說着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瓶子在堯的面前晃了晃。

一股濃重發臭的血腥味鑽進堯的鼻子，堯皺起了眉頭，“滿月與小火？這個聞起來可不樂觀哦。”

“這血腥味比我快變成殺人魔的那一世都要濃，我之前每一世幾乎都叫滿月，祭品滿月，芈墨是母親給我的名字，那之後我才有過幾個像樣的名字，從失控殺人變成主觀有意識的複仇。”

“你準備什麼時候打開？”堯有些擔心的看着那瓶記憶。

“我可以相信你嗎？”說完臉上是試探的戲谑的笑臉，芈墨在勾心鬥角中苟活太久，她已經養成了習慣無法輕易的相信别人，她不知道這百世之前的緣分是否還能信任，她甚至不确定鄰國是不是還記得她，記得那個在瓢潑大雨澆滅祭火的祭台上的10歲女孩，她暗暗發誓要為鄰國獻上整個本國。

堯聽到後瞬間心疼到淚目，她不知道這個曾經拼死保護她的小女孩經曆過多少背叛、欺騙和傷害，讓一個願意為保護别人交付生命的靈魂如此不安，“我和你母親在等你回來，不要怕，我還欠你一條命呢。”淺淺一笑将眼角的淚珠撥下，晶瑩清澈。

芈墨看到堯的淚水，她聞到那淚水的味道，竟是心疼，她竟然也有人心疼，她臉上露出了慚愧的表情深深的将頭埋了下去，堯卻輕拂着她的頭發，沒有說一句話，芈墨擡頭看着堯的眼睛虛弱的笑容是支撐她不要崩潰的最後一個柱子，她的内心有一座雄偉的宮殿，支撐它的是一個縫縫補補過的柱子，混合着不同的材質和記憶，那是她為數不多的可以承受傷害的部分，也是千瘡百孔的部分。

芈墨躺在沙發上，堯站在她身後，輕輕撫摸了下芈墨的眉心，芈墨并沒有閉上眼睛，“害怕嗎？”堯看着芈墨看向天花闆的雙眼問道。

芈墨收回冷漠的表情，安慰似的看向堯，“有你在，我不害怕。”說完便閉上了眼睛。

堯小心翼翼的擰開瓶蓋，将裡面像氣體一樣的血紅色記憶一點點倒進芈墨的眉心，那記憶幾乎沒有溫度，卻像一柄利劍刺進了芈墨的眉心，随後便是灼燒的疼痛從眉心一點點滲入大腦，經曆如此的疼痛芈墨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隻能看到咬的死死的腮幫子，和一點點浮出皮膚的氣泡，從大顆大顆的汗珠中冒出，就像剛打開的汽水冒出破裂的氣泡，伴随氣泡的破裂還有些許已經乳白透明的氣體。

堯沒有替她擦拭汗水，也沒有抓緊她的手給她鼓勵，在吸收記憶時外界的幹擾很容易修改記憶的細節，尤其是關于火神，事關重大，堯看到痛苦的芈墨逐漸從痛苦轉向虛弱，再到進入淺睡眠，她都隻是在旁邊安靜的守着，以免外界的任何幹擾。

芈墨終于沖破深度睡眠将記憶吸收整合完畢緩緩睜開了眼睛，堯才将準備好的濕毛巾敷在芈墨滾燙的額頭上，用另一個濕毛巾擦拭着芈墨灼傷的臉頰和溫紅的四肢，在堯的照料下，芈墨很快便恢複了，她坐起來靠在了堯的肩膀上，她濕答答的頭發滴下的汗水參雜着淚水将堯的衣服浸濕，那顔色微微發粉，芈墨泣出了半神血淚，堯發現滴在地上的血淚才發現。

趕緊将芈墨小心放平，讓她盡量平躺，她用一股溫熱的能量集中在掌心，牢牢敷在芈墨的心髒，半神血淚是消耗她為數不多神氣的，尤其是半神，氣力本身就不足，更不用說血淚了，純田當時的血淚要了她半條神命，芈墨可隻有半條，是完全消耗不得的。

堯好不容易将芈墨的心捂熱，血淚終于止住，芈墨拉着堯的手，将自己的眼睛閉上，把堯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堯明白了芈墨的意思，如果讓芈墨再給她講一遍她看到的記憶恐怕會要了她的命，芈墨這樣是讓堯自己去看，堯閉上了眼，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幕。

那是戰争留下的血腥味，是鄰國的血，是芈墨的血，還有同芈墨一同出入生死間的男孩的血，那男孩本不該死的，他并不是被鄰國殺死的，是本國一個小兵害了他的性命，那小兵甚至都不是一個人，是一個本國亡靈作祟，冒着變成遊魂的風險阻礙了那個男孩。

“那個人會是深浦嗎？”芈墨終于問出聲，堯沒有作答。“我殺不了他怎麼辦？”

“你能說服他嗎？”

“本國吞并鄰國是他的理想，火神和深浦共同的理想，我該怎麼辦？”這是芈墨為數不多在短暫的人生中有人認真的對待她，甚至萌生出些許微妙的情感，第一次有人認真的對待她是芈墨那一世，這是第二世，她的任務還是要去殺掉他。

芈墨的報恩機制和她的報仇機制是同樣高敏銳度出現的，有恩必報，有仇亦然，可現在她要報的兩個恩情看起來相悖了，芈墨在堯的面前毫無顧忌和掩飾的露出了無助脆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