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交談中,英曼得知了這隻名叫波比的熱心雄蟲的大緻情況。
波比他就隻叫做波比,他沒有姓,這在孤蟲中并不奇怪,因為帝國公民的姓氏皆傳承自雄父或者雌父,而沒有雄父、雌父也就意味着破殼後會沒有姓氏。
雄蟲還好,他們在娶了雌君後可以繼承雌君家族的姓氏。
雌蟲可就不妙了,他們有極大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擁有姓氏,而沒有姓氏,注定會被周圍的蟲看不起,這将影響他們未來事業的發展。
而波比房中那個殘疾雄蟲,他是波比的雙胞胎弟弟,名叫艾瑞克。
據波比描述,艾瑞克和自己在雌父肚子裡時是呆在一顆蛋裡的,但也不知道是波比太會吸收蛋中的營養了還是其他原因,艾瑞克先天虛弱,甚至一出生就落下了雙腿殘疾的毛病。
波比對此很是愧疚,一直都主動承擔好哥哥的責任,對艾瑞克照顧有加。
但雄育院的雄蟲們可不會因為艾瑞克的殘缺而對他有所關照,恰恰相反,他們尤其喜歡欺負艾瑞克。
波比和艾瑞克兩蟲又不是像英曼這樣敢鬧敢當衆發瘋的雄蟲,面對别蟲的欺辱,他們往往選擇忍氣吞聲。
這就導緻了那幫雄蟲變本加厲,越做越過分。
在一次雄育院雄蟲們的惡作劇中,艾瑞克的左臉被火燒傷了。
由于雄蟲體質特殊,縱使帝國醫學再發達,也依然有許多雄蟲病和傷疤是無法醫治、修複的,所以,在那件事後,艾瑞克的臉徹底毀了。
而那群惡作劇雄蟲也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的處罰,他們隻是被亞雌院長要求當衆給波比和艾瑞克道歉,并從雄保會支付的補助金中抽取一部分作為艾瑞克的醫藥費與精神補償。
他們也确實照做了,在這之後,也不再欺負波比和艾瑞克了,但達成這個結局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可以說,艾瑞克的一生都被毀了。
“那你現在也成年了吧?為什麼不娶幾個雌蟲,這樣你和你弟弟也不用再住在這種破房子裡了?”
英曼聽完波比的叙述,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疑惑。
“我嘛。”波比臉一紅,害羞地低下頭擺弄自己的衣角,“我想娶一隻我喜歡的雌蟲,然後就我們倆一起生活。”
“我并不想像其他雄蟲一樣娶那麼多雌蟲,還對他們不好,我隻娶一隻就夠了。”
好家夥,這還是雄蟲中極其罕見的一雄一雌制的忠實支持者。
英曼暗暗腹诽。
畢竟,蟲族社會長期以來一雄多雌制早已深入蟲心,再加上雄蟲是不被允許工作的,隻有多娶雌蟲,甚至是多娶有錢有權的雌蟲雄蟲才能夠擁有大量财富與社會地位。
所以,沒有雄蟲會傻到堅持什麼一雄一雌,除非真的遇到特别喜歡的雌蟲。
看着波比滿臉羞澀,英曼不禁嘴角抽了抽又問道。
“那你弟弟……”
雖然英曼的話沒有說完全,但波比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波比愣了愣,向英曼解釋。
“我其實一開始也想着幹脆随便娶一隻有錢的雌蟲好了,但艾瑞克知道我的心思,他不想因為自己影響我的蟲生。”
“他跟我說,他的蟲生已經毀了,如果我再為他犧牲自己的蟲生的話,他甯可去死。”
“我不想他死,我隻想他好好活着。”
“所以,我們搬進了這裡。”
“英曼。”波比擡起頭,寶石般的藍眼睛直直地望着英曼。
“其實你住久了後就會發現,這裡并沒有它看起來那麼糟糕。”
“這裡的雄蟲鄰居們都很善良熱情,你遇到了什麼麻煩,他們都會主動提供幫助。”
“而且他們不會欺負我們,也不會看不起我們。”
“當然,在我看來,最重要的就是,住在這裡,我可以和最愛的家蟲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你說是吧?英曼。”
波比的話讓英曼想起了自己的雌父與雌兄。
是呀,原本的英曼其實也并不貪心,他雖然幻想進入軍部,但他最大的夢想與幸福還是能和自己的雌父與雌兄生活在一起。
但如今英曼的身邊空無一蟲,這個看似簡單平凡的願望也再也不可能實現了。
于是,英曼看着波比臉頰上淺淺的梨渦,第一次露出了一個真摯的微笑。
“你說的對,波比,和家蟲住在一起确實是最重要的。”
“那我就祝你能和艾瑞克一直好好地生活下去吧。”
“嗯!謝謝你,英曼,我們一定會的。”
波比眼眸一彎,莞爾一笑。
-
在西城雄蟲社區生活了半個月後,英曼發現确實如波比所說,在這裡生活并沒有很糟糕。
這裡的雄蟲閣下可能是因為從未得到過社會的優待與雌蟲的追捧,都十分的溫和善良。
他們都很熱情友善,遇到英曼,會主動過來打招呼,英曼缺什麼少什麼,他們也會積極地提供幫助。
但别指望英曼會因此與他們建立深厚的友誼,因為這不符合英曼自小立下的對外蟲設。
沒錯,英曼對外一向是嬌蠻任性、高高在上、吃不得一點苦頭的傳統雄蟲形象。
這個形象是英曼記事以來就立下的,他隻有在自己家蟲面前是最真實的性格,到了外面,他會特意模仿周圍雄蟲的一言一行。
英曼也說不出這麼做的原因,他隻能歸結為直覺。
他感覺,雖然雌蟲們嘴上說着雄蟲任性刁蠻,但實際上,如果真有那麼一隻聰明過蟲的雄蟲出現,他們不見得會有多高興。
而且絕大多數雄蟲也不喜歡自己群體中出現這麼一個異類,英曼不會傻到去做出既不讨好雌蟲又得罪雄蟲的事。
再加上,英曼身後暗中窺視的目光一直沒有消失。
所以,雖然很對不起那群心善的雄蟲鄰居們,英曼還是要在自己居住在西城社區的幾個月内,将這裡攪的天翻地覆、不得安甯。
他會在雄蟲鄰居們主動提供幫助時,一邊接受鄰居們的幫忙一邊對他們進行蟲身攻擊。
他也會在進入社區食堂吃飯時,将打來的飯狠狠砸到地上,痛斥在場的工作蟲員不做蟲事,把喂豬的食物拿來給他吃,并時不時揚言要将他們告到雄保會,使他們被剝去蟲翅,貶至雌奴看守所。
他更是會時不時跑到社區工作的大廳與雄保會哭鬧,攪得兩邊的工作蟲員都頭疼不已。
但即使這樣,雄保會也沒有松口,為英曼重新安排一個房子或是來社區将這些破舊老屋重新整修一番。
他們隻會帶着公式化的笑容告訴英曼,如果想要搬出社區,可以娶幾隻雌蟲,并拿出一張長長的未婚雌蟲名單請英曼進行挑選。
每到這個時候,英曼都會一把拿起名單将它撕的粉碎,并惡狠狠地告訴工作蟲員。
自己注定是要去首都星的,所以隻會娶首都星的貴雌,請他們不要再拿出這些垃圾雌蟲的名單污染他的眼睛了。
這一系列操作下來,使得社區内幾乎所有的雄蟲都對英曼敬而遠之,輕易不敢招惹。
也就隻有波比這隻對英曼帶着莫名其妙濾鏡的雄蟲還時常傻兮兮地往英曼旁邊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