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還總是心存幻想,我覺得不管怎麼說,在帝國的管轄範圍内,表面上還是雄尊雌卑的,雌蟲對雄蟲的追逐使得雄蟲們無論如何基本的健康與财富都是可以得到保證的。”
“直到我遇到了那些雄蟲。”
英曼閉上眼,陷入了回憶。
“他們因為對于雌蟲沒有一點作用,所以雄保會連裝都不裝一下,就直接任他們在破舊的房屋中自生自滅。”
“你看,當一隻雄蟲對于雌蟲們而言失去了全部價值,你們甚至連表面的恭敬與關懷都不會維持,會馬上讓這隻雄蟲不再是尊貴的閣下。”
“說到底,我們實際上沒有任何權力,我們現在所有的特權與尊貴的名頭都是你們雌蟲賦予的。”
“我們的教育制度也是你們雌蟲制定的,雄蟲并不都是天生壞種,而是在雄尊雌卑的地位以及畸形的教育制度中變成那樣一個嬌蠻無腦的形象,可為什麼帝國上層的雌蟲們要把雄蟲養成這樣?”
“所以,諾蘭少校,你要想清楚,你的敵蟲真的是雄蟲群體嗎?”
“你們現在的反抗和起義就是為了拿到雄蟲僅有的尊貴名号嗎?”
“如果這件事對于雌蟲而言真的有那麼重要,雄蟲真的壓迫得所有雌蟲都無法喘息的話,那為什麼那些掌握帝國大權的雌蟲們不提前動手呢?”
英曼的話讓諾蘭啞口無言,但諾蘭對雄蟲的偏見并非短短幾句話就可以消除。
“真是一個能說會道的雄蟲閣下呀,按你那麼說,我們這些雌蟲被你們鞭笞都不是你們的錯,不該怪你們,而要全怪我們雌蟲自己嗎?”
英曼無奈地看着諾蘭憤怒的臉龐,微微搖了搖頭。
“諾蘭少校,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們的傷确實是那些性格暴虐的雄蟲造成的。”
“但你們不能從中得出雄蟲正在壓迫雌蟲的結論。”
“我想你也知道,由于雌雄巨大的性别比,許多蟲族百分之六十的雌蟲一輩子都無法和雄蟲說一句話,而能和雄蟲結婚的雌蟲就更少了,甚至不會超過雌蟲總數的百分之二十。”
“蟲族絕大多數的雌蟲根本就無法與雄蟲建立聯系,你又是如何得出雄蟲正在壓迫雌蟲的結論的。”
“也許你會說,即使見不到雄蟲,你們雌蟲也會通過上交稅款給帝國的方式維持雄蟲的奢靡生活。”
“但我想和你說的是,靠着雄保會的補助,成年雄蟲根本不可能活得很好,我們隻能住在最破舊的社區,吃着僅能維持生活的基本食物,光靠你們的供養,雄蟲甚至活不過五十歲!”
“而我們犧牲的是自由選擇職業和蟲生的權利。”
英曼直視諾蘭的眼睛,神情嚴肅。
“諾蘭少校,你真的覺得雄蟲養不活自己嗎?我們每一隻雄蟲雖然不像你們一樣能上戰場打仗,但普通的文書工作、政治活動、經營商鋪、文藝演出,哪一個不能做?甚至可以說,我們很擅長。”
“就算這些都嫌累都不願做,我們雄蟲還可以去星網上開直播,你信不信隻要我們露出一張臉,就有大把大把的雌蟲觀衆打賞。”
“隻是,你們剝奪了我們工作的權力。”
“而你們的鞭傷……可能你們見到的雄蟲都太少了,雄蟲中确實有一部分會鞭笞雌蟲取樂,但他們從來不敢對與自己同等家世的雌蟲動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加入你們天伽的普遍是嫁給貴族雄子的平民雌蟲。”
“他們鞭笞你們的底氣不是法律賦予雄蟲高于雌蟲的尊貴身份,而是家世與等級。”
“因此,鞭笞、壓迫你們的不是雄蟲,而是貴族。”
“你們的敵蟲也不應該是雄蟲群體,而應是帝國的整個貴族階級。”
諾蘭怔怔地看着英曼,震驚地說不出一句話。
英曼則将紫眸緊緊地盯着諾蘭,他一點點靠近雌蟲,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你們天伽既然自诩反抗強權的正義組織,就應該把矛頭對準那些帝國上層真正罪惡的蟲,包括那些仗着雌蟲賦予的無上權力為所欲為的雄蟲。”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欺淩毫無反抗能力的無辜雄蟲。”
“你們能劫走他們,不是因為你們有着周密的計劃、強大的武力,而是因為他們不被帝國所重視,甚至早就被帝國所放棄。”
“你們沒有本事抓走真正的罪魁禍首,就仗着武力将怒氣發到和你們一樣不受帝國待見、被壓迫的雄蟲們身上,你們這麼做和那些令你們厭惡、瞧不起的雄蟲又有什麼區别?”
英曼說完這句話,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于激動,于是他放緩了語氣,用更加溫和的态度懇求諾蘭。
“所以,諾蘭少校,請你們放過他們吧,他們其實和你們同病相憐,一樣都是被帝國貴族階級壓迫、傷害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