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艦超高速航行了幾天後,順利降落在了第三星的伊諾維斯塔港。
當日雖為海爾伯格深夜,港口處卻燈火通明,各種照明燈、信号燈、攝像頭上的閃光燈彙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條條比宇宙中銀河還要閃耀璀璨的光帶。
星艦的門緩緩打開,率先走出了一批軍雌,他們一左一右分成兩隊,從星艦入口處往階梯底部一字排開。
随後,幾名星艦上的高級将領依次走出,并轉過身低頭對着門内行了一個撫肩禮,但不同于以往在行禮後立刻将手從肩膀上拿開,這一次,他們均保持着左手撫肩低頭的動作不變,直到星艦内的最後三隻蟲走了出來。
英曼一離開星艦,就被無數閃光燈刺激得眯起了眼睛,海爾伯格夏夜晚的熱風混雜着無數雌蟲熱情的歡呼聲撲面而來,惹得英曼有些頭疼地捂住了耳朵。
什麼鬼?這些雌蟲這麼晚了聚在這裡是想造反嗎?
英曼揉了揉被從四面八方來的白光照得有些濕潤的眼眶,試探性地一點點睜開眼睛,最終,他總算适應了現在亮如白晝的光線,也看清了底下的情景。
數不清的雌蟲圍在港口各處,有的穿着灰衣白褲,扛着巨大的攝像頭,有的西裝革履,正擡起手腕上的光腦對着英曼這邊拍着什麼,還有的衣着樸素卻手捧着鮮豔的玫瑰花,眼中滿是癡迷與狂熱。
而一旁的警雌則拉着警戒線,正艱難地維持着現場秩序,除此之外,為了保證雄蟲閣下不被瘋狂的雌蟲們沖撞,甚至還有第三星上的軍雌拿着激光槍在四處巡視。
英曼邊扶着扶手邊順着雌蟲的視線看去,很顯然,能造就如此盛景的不可能是自己這隻低等雄蟲,即使在第三星,能讓雌蟲們不顧社會規訓與矜持禮節的也隻有寶貴的A級雄蟲。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當中誰洩露了艾蘭閣下的信息?”阿徹皺着眉,銳利的視線掃向一衆下屬。
“長官,恐怕不是我們,是雄保會。”法伊達副官低下頭在光腦上查詢了一會兒,收起一貫笑嘻嘻不着調的性子,面容嚴肅地對阿徹彙報,“雄保會已經在匹配系統裡更新了艾蘭閣下的全部已知信息。”
“哦?雄保會的工作效率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高了?”阿徹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不知是疑惑還是諷刺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接下來自然也不用副官繼續解釋了,熟悉蟲族社會的蟲都知道,一旦匹配系統公示某隻高等雄蟲的檔案,立刻會有大批雌蟲用各種手段挖掘這隻雄蟲的信息。
雖然受限于雄蟲隐私保護條例以及雄蟲信息防火牆的保護,許多信息難以獲取,但基本的姓名、等級、婚姻狀況以及目前所在地還是能被大多數雌蟲知曉。
甚至,如果肯花錢或是有權有勢的話,縱使是首都星的雄蟲公爵閣下,也難有隐私可言。
真是精彩!
英曼邊在心裡感歎邊微笑着牽起波比的手往後退了兩步,非常沒有義氣地任謝清珩接受全體雌蟲火辣的視線與各路媒體頻繁閃爍着閃光燈的攝像頭。
但謝清珩似乎适應良好,他仿佛天生就不懼怕任何鏡頭,不僅沒有緊張膽怯地眼神躲閃、左顧右盼,反而對着所有蟲揮了揮手并露出了一個優雅和善的微笑。
就在他準備張嘴說些什麼的時候,一隻衣衫褴褛、又瘦又小的蟲崽被蟲群推搡着越過了警戒線,“砰”地一聲摔倒在了謝清珩的面前。
這隻蟲崽明顯是雌蟲,雖然看起來隻有五六歲的樣子,但卻在摔倒後并未疼得哇哇大哭,而是冷靜地從地上爬起來。
就在他剛要起身時就仿佛察覺自己好像無意間闖了禍,竟然越過了警戒線。
意識到這點後,小蟲崽擡起頭望着近在咫尺的謝清珩深黑色的眼眸,一時竟有些害怕地渾身顫抖。
“不用怕,孩子。”
如果是其他高等雄蟲,可能會覺得無比冒犯,并會生氣地命令身邊的警雌将這隻不守規矩的蟲崽抓起來丢到看守所去。
但謝清珩卻不一樣,此時的他非但沒有任何的不滿與抱怨,反而蹲下身子動作輕柔地将坐在地上的蟲崽扶起,語氣放緩,用無比溫柔的聲音安慰道:“這沒有什麼,我沒有生氣,也不會讓其他蟲把你帶走,回去吧,下次小心點。”
謝清珩看了看蟲群中明顯是蟲崽雌父、滿臉焦急的雌蟲,微笑着對他點頭示意後就牽起了蟲崽的手。
“看,你雌父正等着你呢,來,我帶你過去。”謝清珩摸了摸蟲崽的頭就要将他帶到雌父的身邊。
但就在這時,蟲崽停住了腳步,他拉了拉謝清珩的衣袖,在謝清珩疑惑地低頭看向自己時顫顫巍巍地從破舊的上衣口袋拿出了一朵早已被壓得有些褶皺的紙花,随後奶聲奶氣地說道。
“哥哥,你真好,這個送給你,這朵花是我今天在幼兒園折了好久的。”
“哇,真好看,謝謝你。”
謝清珩沒有立刻接過紙花,他将小蟲崽一把抱在了手上,微笑着面對各種鏡頭,周圍的記者也沒有閑着,紛紛拿起攝像機将這樣一幅溫馨的畫面定格下來。
可以預見的是,身為A級雄蟲的謝清珩抱着髒兮兮蟲崽的照片一定會在明天一早就出現在星網上的各個新聞頁面,同時,所有看到這張照片的雌蟲也一定會為這樣一位等級高又心地善良的雄蟲閣下而瘋狂。
英曼抱着手臂在一旁想到,他現在有點累,雖然第一軍的星艦已經盡可能地保證英曼的舒适度,但長期在宇宙中航行還是讓他身心俱疲。
現在的英曼最想做的事就是趕緊找一家舒适的酒店,然後好好休息幾天。
但顯然,謝清珩這個表現欲無比充沛的家夥阻止了英曼的計劃。
“喂。”英曼悄悄靠近謝清珩,用腳輕輕踢了他的小腿一下,小聲提醒道,“差不多可以了,我們趕緊回去吧,别讓阿徹長官他們等久了。”
“而且。”發覺謝清珩轉過頭看向自己,英曼故意裝作可憐兮兮的模樣也拉了拉他的衣袖,“我好累好困,再呆在外面就要暈倒了,艾蘭閣下那麼溫柔善良,一定不忍心看到我在這麼多蟲的面前丢臉吧。”
英曼俏皮地對着謝清珩眨了眨眼睛,星空下各種燈光彙聚在這個貌美金發雄蟲的身上,使他如夢似幻、宛若神明,而比眼前星空更加璀璨耀眼的是雄蟲那雙獨一無二的深邃紫眸,與他對視,仿佛能從那雙眼睛中看到遼遠廣闊的星辰大海。
“哇,哥哥你好好看好好看,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蟲了。”
小蟲崽在和謝清珩一起向英曼看過來的瞬間被英曼的長相驚豔得直接愣在了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花花,送給你,哥哥,祝你越來越漂亮。”
小蟲崽一隻手抓住英曼的衣服一隻手将原本打算送給謝清珩的紙花遞到英曼面前。
英曼有些訝然,他用餘光看向謝清珩,發現對方和自己一樣,對小蟲崽“見色忘義”的小行為感到震驚,甚至,謝清珩此時看向英曼的目光都帶有幾分控訴。
而英曼則有些得意地對謝清珩挑了挑眉,随後,他又轉向拿着紙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的小蟲崽,在将剛剛的笑容全部收起後,英曼立刻沉下臉,一把将蟲崽抓着自己衣服的手甩開。
“什麼髒手,也配碰我?你知不知道,我的這件衣服有多貴?”
英曼拍了拍衣服上小蟲崽剛剛留下的灰,眼中滿是不屑與傲慢:“還有,帶着你的破花滾一邊去,又醜又廉價。”
英曼在貶低完蟲崽後就不顧任何蟲的反應直接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