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西部的朱雀巷多是平民商賈的住所。
燕府本不該在其列,卻因着一紙荒謬的賜婚叫那位鎮妖司的副司郎擡不起頭,不願受那些個王孫貴胄的譏笑眼光,灰溜溜躲進了這偏僻的朱雀巷。
副本設定的背景如此,燕涼無意改變什麼,但他總不能真像原設定的燕司郎那般對自己的男妻百般唾棄。
燕府的劉管家年齡三十出頭,留着兩撇小胡子,看起來精明滑頭,聽聞燕涼回來的通報立馬迎了出來。
“大人——!”
然後他就目睹了燕涼抱着個人走得穩穩當當,正驚詫自家大人敢這麼大膽子偷吃,就發現那懷裡的人竟是府上另一個主人。
劉管家猛地噎住,憋的臉色漲紅,格外滑稽。
燕涼審視他片刻,問:“我的房間在哪?”
劉管家正沉浸在兩個深仇大恨的主子怎麼會搞到一塊的魔幻事件中,一時沒意識到這話有什麼不對,呆呆答道:“您主卧在左邊院子裡……”
燕府的人員少,占地雖大但結構都很簡單,燕涼很快找到自己的卧室,把暝安置好後把管家叫到了主院。
燕涼撩了把衣袍坐在椅子上,想來想去還是打算先把眼前這個NPC的底細摸清楚一點,“你來我府上多少年了?”
劉管家琢磨出點不對,試探性地答道:“您八歲的時候我就服侍您了,立府之後我就當了您的管家,現在已經有了十四年了。”
燕涼也不知道信還是不信,沉默了會繼續問道:“鎮妖司的近來事情頗多,又是煙火大會在即,我不常在,府上的事情你多注意些。”
然後他便觀察到劉管家臉色一變,流露出一點震驚。
天下要下紅雨了,主子何曾有過這種事業心,平常不是窩在府中天塌了也睡的和豬一樣嗎?!
劉管家小心翼翼觑他,心裡默默警惕自己的家主被妖怪附身的可能。
燕涼看穿了他的想法,好笑道:“我若是妖怪,薛督主能讓我抱着嗎?”
人設設定中他是得有多草包……
劉管家默默腹诽,就是薛督主讓您抱着才更加可疑啊!!!
他沒吭聲,但那眼神明擺着不信,燕涼懶得解釋那麼多,神情淡了下來,“先前我與薛督主有些誤會,現在誤會解開,自然如尋常人家中的夫妻般相處。之後你待我如何,便待他如何,懂了嗎?”
劉管家猛點頭,“我知道了。”
看來管家這裡是問不出什麼,燕涼不再浪費時間,起身離開,“今晚便早些歇下吧。”
“是……”
見他往主卧方向走,劉管家還是覺得有點驚悚,不确定地追了幾步:“大人——今晚薛督主在您房間歇下嗎?”
燕涼的聲音遠遠傳來:“既是夫妻,自然睡一起。”
劉管家洩力,喃喃道:“完了……大人不會真被妖怪奪舍了吧……”
夜涼如水,一片靜谧。院中服侍的人少,大概清楚主子的脾性早早地回避了。
燕涼也沒有讓别人伺候的習慣,他自己摸索着洗漱完又打了桶熱水拎進房,準備給暝簡單擦拭一下。
後者睡眠淺,被他抱回來的時候已經醒得差不多,不過因為腿腳不便沒其他多餘的動作,安靜地躺着發呆,聽到燕涼的動靜眼皮才顫了顫,勉強坐起身。
外袍已經脫了,綢制的中衣柔軟服帖,更襯得暝的身軀纖細孱弱,這種身材介于男子和女子之間,讓人一眼就覺得是個病秧子,活不久的那種。
室内的暖爐已經燃了許久了,燕涼覺得熱,可見暝的模樣猶有幾分受冷,想了想,走向櫥櫃搗鼓了一會,摸出個湯婆子裝上熱水。
他們誰也沒說話,空氣中流淌着難得的安定平和。
暝正兀自愣神,卻忽覺腳腕被拽住,低頭一看燕涼正在脫他的鞋襪,瞳孔一縮,“燕涼……”
“嗯。”燕涼應了聲,把錦帕從桶裡的熱水中撈出,覆在暝蒼白的腳背上。
感受到對方的有一瞬的緊繃,燕涼揚眉調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了,緊張什麼。”
這話說得他們好像有過什麼似的,暝的心中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以他的視角正好能看見燕涼專心的模樣——
長發的少年郎君給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風光霁月,如崖上花般巍峨不可攀。
雖然一雙腿無法行走,但并非沒有知覺,暝清晰地感受到那不屬于自己溫度,胸腔裡好似有什麼不受控制地激蕩。
他難得幾分不自在,别過頭,轉移話題道:“……城北五百裡外的野郊有一名為浔村的地界,村民不過百口,前些日子突遭大火,無一人生還。”
“那火災蹊跷,暫時不确定是人為還是妖物作祟。偏昨日又有一官員家中走水,其上下三十口人全部燒死,死狀與浔村人無異。”
“皇帝驚怒,三皇子主動請命,率領鎮妖司徹查此事,東廠從旁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