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想了一會,她也不知道“神”這個詞背後的具體含義,因為那個讨厭的人這麼叫,所以她猜測這大概是那個人的名字吧。
“神就是,一個很喜歡你的哥哥,他說你是要和他結婚的愛人。”
燕涼垂眸,沒表露什麼情緒,許久,他笑了一下,“他真這麼說的?”
“嗯,他還說要我陪你玩遊戲,你問我什麼我就回答什麼,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說到這,小柔皺了皺鼻子,“可我們剛做完遊戲,有個讨厭的人就來了,說要玩鬼抓人的遊戲,還不讓我參加。”
“沒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燕涼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到有些日子沒見的人,聲音漸漸溫柔,“和你玩遊戲很開心。”
“我也很高興和哥哥玩遊戲。”小柔說,“神要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那我給哥哥講故事吧,以前爸爸也經常給我講故事,現在我也可以給别人講故事了!”
……
關于那段記憶,最清楚的不是什麼畫面,而是痛感。
小柔年紀尚小,不懂什麼叫痛得無法流淚、痛得無法出聲,她以為這就是死掉的感覺。
她憑着本能喊着爸爸媽媽,可實際上這些呐喊僅存在于她的腦中,現實裡她的臉上覆蓋了一層香灰般的白,任誰都看得出她要死了。
群衆們惶恐害怕,邪靈的降臨驅除了整座城市中一切維護正義的存在,醫院中剩下醫護人員更是寥寥無幾,他們不接要死的病人,怕死亡的背後是纏身的怨靈。
有一個男人,就那樣突兀地出現。小柔在痛苦中看清了他的模樣,她記得這個人,是他給她打開了天台的門,要她玩的開心一點。
這個叔叔是個好人。
“叔叔,我好疼……”
小柔被男人背起,放在肩上。她終于能用一點哭腔訴苦,但男人沒有回應她,陌生的汗臭味如山般壓着,小孩對危機的感知終于在此時應驗。
可她太痛了,痛到連呼吸都是負擔。
她被丢到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地方……小柔知道的,這是箱子,爸爸在工作的時候把很多東西都放在箱子裡,可爸爸說,小孩是不能進去的。
黑的,沒有光的箱子裡。
那個叔叔走的時候說,這是欠他的……他說她的爸爸對不起他,搶了他的職位,他沒了工作,老婆也跟别人跑了,現在世界末日又來了,他活不下去了……
小柔想說,爸爸對叔叔不好的話,她會跟爸爸說的,她還會生爸爸的氣,為什麼要對叔叔那麼不好……
可是,她在箱子裡,什麼都說不了呀。
太痛了,痛到她睡着了,等她再醒來,就成為“鬼”了。
……
“你為什麼不讨厭那個叔叔?”
一大一小坐在樓梯前,像是一對很普通的兄妹聊着天。
燕涼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摸出一根青蘋果味的棒棒糖,小柔眼巴巴瞧了一會,搖頭拒絕,“哥哥,我吃不了的。”
“這個你能吃的。”燕涼把包裝撕開,“你伸手拿着,嘗試一下。”
小柔拿到後仔仔細細盯了會,雖然跟平常的糖果沒有區别,但哥哥說能吃,肯定就是能嘗出味道的……就算沒嘗出味道,她也會覺得好吃的!
甜滋滋的口味猛然在舌尖蔓延,小柔眼睛亮了,“這個真的能吃诶!”
燕涼見她開心,拿出剩下的一盒糖果。這是他用積分買的,專屬于鬼怪,用來利誘某些貪吃鬼或是讨小孩歡心都是不錯的選擇。
他耐心地又問了一遍:“那個叔叔害你死了,你為什麼不讨厭呢?”
“我也沒有不讨厭。”有糖果可以吃,小柔幸福地眯起眼,“可我是自己摔下去的,而且是爸爸對他不好他才這樣做的,如果爸爸對他好一點,他就不會那樣做了。”
燕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到底還是個小孩,哪怕成為鬼,也沒有見識到什麼叫人心險惡……這樣也好,痛過了,就不要再痛了。
燕涼:“你說你還有個讨厭的人,是誰?”
“他說自己叫神。”話一出口,小柔有些糊塗了,“他叫神,又叫那個哥哥‘神’,到底誰才叫神?為什麼都要叫這個名字呀?”
說回這個神的話題上,燕涼眼中掠過幾分複雜情緒,可沒來得及說話,一個聲音插足在他們之間。
“我們都是神啊——沒有什麼分别的。”
燕涼站起身,借着月色看清一步步走上來的高大身影。
對方何時出現在這他一點都沒有察覺,結合小柔先前說的鬼抓人遊戲,這位多半是“鬼”——也是邪靈。
巨大的山羊顱骨在黑暗中顯得猙獰驚悚,他的牙齒卻成了弦,彈奏出優雅的音調,“我是神,也是這場遊戲的‘鬼’,作為遊戲的參與者,你見到我是不是該跑了?”
“還是說,你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成為下一位獵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