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涼知道自己在做夢。
但夢裡的一切,才是真的。
這些記憶,才是在那座冰山裡真實發生的故事。
他們三個人都死在了那裡,明明都是理智過頭的人,卻都陷在了破綻百出的幻境了。
人有感情,就有軟肋。
幻境裡片刻的猶豫,都是生還概率的減少。
哪怕是燕涼,再怎麼禁閉雙唇,熟悉的聲音落在他耳側時,他做不到忽視。
他們以為走出了雪山,其實是永遠留在了雪山。
穿過幾乎橫跨了一個世界的海,暝抵達了這座唯一聳立的冰山。
燕涼問他代價,其實這次不需要他付出什麼……
這片海,通往他的國度。
那并不是一個很好的地方,但目前來講,是安全的,隻是不知能持續多久。
項知河有意避開他,暝一時也無法,察覺到燕涼一出問題就趕來了,但他待不了多久,離他本體太近總是會被牽動力量,被那些人發現就棘手了。
他這次來,最主要的還是帶走占據蔣桐身份的“人”。
燕涼的話,暝本來隻想看一眼的。
可就一眼,就舍不得了。
……
夢中的那晚很靜默。
燕涼想自己是個鬼魂還是個什麼生物,暝就在他不遠處吹着冰山中呼嘯凜冽的風,明明觸手可及,卻仿佛隔得很遠很遠。
靈魂……跟肉.體一樣。
都會對疼痛有感知。
燕涼意識混沌的時候還在迷迷糊糊地想,那人死後、和人活着時有什麼區别……苦難總是渡不完的。
他醒來後有些出神。
雖然夢中的負面情緒過于濃烈,但燕涼調節得很快。不過有一點認知是沒錯的,肉.體和靈魂的界線并不明顯……至少現在他還沒有什麼自己死了的實感。
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大概是他此刻感受不到任何饑餓?
但燕涼還是習慣性去了餐廳。
暴雨過後的甲闆一片狼藉,更何況那場和螃蟹的大戰損失慘重,留下的爛攤子都需要處理。自然而然的,這個重擔落到了甲闆下那些人的身上。
一樓的大部分娛樂設施幾乎報廢,二樓僅有幾家餐廳還在運作,晚飯的時間裡裡面擠滿了人。
燕涼端了一盤牛肉,這是他在地下見過的唯一比較正常的家畜。
他來得還算早,坐在了一個窗邊的位置觀察着行人的一舉動。
燕涼看見了姜華庭。
從冰山上那一遭後,他臉上的笑容都少了很多,似是疲于裝出那副溫文爾雅,悲抑的情緒後知後覺在他身上籠罩一層陰影。
燕涼沒有上前打擾,默默吃完飯回房。
敲門聲響起的時間很湊巧。
燕涼前腳剛踏入室内,後腳便有個氣息跟了上來。
他冷着一張臉開門,孟行之站在走廊中捧着笑,似乎等這一刻等了好久。
燕涼盯着他,任何一絲細微的面部表情都沒放過。
不得不說,孟行之的笑面虎技術和姜華庭有的一拼,說不出哪個作為對手更難纏一些。
雖說孟行之的排名比姜華庭高上不少,可這和道具也有很大關聯,畢竟控制他人獲取信息實在是作弊利器。
“你這次去冰山,有什麼收獲嗎?”
“沒有。”燕涼面無表情,眸子也是冷冷清清的,看不出說謊的迹象,“我不是專業人員,在冰山走一趟,能保住命就不錯了。”
他不說,孟行之也不能在這時候和他撕破臉皮。
對方識趣地沒追問,了然般歪了下頭,“對了,你碰見藤原雪代了嗎?”
燕涼敷衍道:“她和姜華庭在一起,我動不了手。”
孟行之表示十分理解:“也是,這件事情急不得,我們之後再找機會慢慢來。”
簡單的“慰問”後,他格外善解人意地囑咐燕涼好好修養,回了自己房間。
燕涼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若有所思。
孟行之……是死了還是活着的?
.
找到“陸地”,于全體人類來說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船上兩三天都在商讨這事,興奮的情緒将往日暴雨留下的陰霾一掃而空,乘客們暢想着未來,樂此不疲的構建起心裡的理想國度。
這種喜悅比沉浸在紙醉金迷裡更為真切,仿佛記憶裡的高樓近在眼前,他們又可以回歸那種已經遙遠了的平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