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過她先行往前,紫檀暗暗松了口氣,倆人屬于半路主仆,性格習性都需要時間去摸清。
她們行至鋪好的地毯處,忽地聽見杜洵在那邊呵斥起了下人,杜洵不停用腳鏟起沙土撲地上的火堆,而點燃火堆的車把式們個個面露驚慌,顯得不知所措。
“誰讓你們點火的。”他邊撲火邊呵斥道:“雁固山多得是山賊,你們是第一次跑車隊嗎?!”
車把式們這時才反應過來,燒火升煙,等于給了山賊一個地标信号,他們車上裝着的可全是運往雍州的物資。
車隊人的蜂擁而上,一眨眼用沙土将火熄滅,火堆噗噗得冒着微弱黑煙,衆人這才松了口氣。
那邊火已撲滅,紫檀準備扶着娘子坐下,卻見她仰着頭打量環山,周身透露出一股機警。
紫檀見狀不妙,未敢出聲,杜洵那邊也有不少人察覺到不對,紛紛起身做防禦的架勢。
這裡風聲雖大,但細細分辨能聽見狗吠聲和馬蹄聲正向他們迅速逼近。.
“去那邊。”
少女吩咐道。
倆人快步走到杜洵身邊,車把式和護衛将他們團團圍住。
霎時間,吆喝聲四起,三條惡犬猛然間飛撲而來,一群身材壯實,相貌粗鄙的男人騎馬亮着火把,從山頂冒出頭。
兩個車把式亮出大刀,朝着撲過來的惡犬急砍而下,嗚咽一聲,其中一條惡犬被砍中腳踝,頓時抛落在地,其餘兩頭不再敢上前,圍着他們龇牙咧嘴,低低地吠着。
杜洵拱手道:“上面可是黑風寨的兄弟。”
馬隊裡一位虬髯大漢趕馬上前,“不錯,算你有眼力。”
“閣下請看。”
杜洵朝着物資車一指,車上立着一杆用黃色錦絹制成的旗幟,上面用黑線繡着個醒目的“雍”字。
“原來是雍州府衙的人。”
“鄙人乃雍州刺史杜洵,年前貴寨打劫過路商客的案子正是由鄙人在打理,今夜閣下若肯放我們過路,此案可保證既往不咎。”
他說完,虬髯大漢卻帶着人大笑起來。
“官府的人好不自量力,倘若我今日殺了你,我那案子豈不是一了百了。”
他大喝一聲,帶着人架馬上前,抄出大刀與杜洵這方的人纏鬥到一起。
這群山賊人數衆多,又是架在馬上,使起刀來更占優勢。
慘叫聲陣陣傳來,眼見車隊的護衛隻餘下十來人,紫檀掏出腰中短劍道:“我去奪馬。”
她欲奔到泊車之地,砍去缰繩奪來快馬護送娘子和杜洵逃離,可這頭已有幾名山賊朝他們三人逼近,紫檀不敢離開分毫,隻好先拆山賊的攻勢。
帏帽下的少女躲在她身後,纖細得如同風中折柳,紫檀心頭發慌,這人身上背負着潛入雍州腹内,弄清雍王離世後雍州局勢的重任。
出發前主上要她就算身死也要護她周全,難道還未進雍州城,她們便要殒命于此嗎?
她不禁又想,為什麼主上要把這麼重的任務交給一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羸弱女子手上,明明他們當中不乏訓練有素,武功高強的細作,絕不會出現折在半路的荒唐事。
“紫檀,凝神。”
紫檀略微一愣,回神後立即擋開耳邊的大刀,铛的一聲,刀聲振聾發聩。
“又有人到了。”
她恍惚又聽她道,怪的是她的聲音裡沒有透露出半點驚慌。
話音剛落,一行蒙面黑衣人蓦地從樹影之後躍出,駕駛輕功飛來三人周圍。
這些人多使劍,身手遠在那群山賊之上,他們由内向外攻去,為首那名黑衣人一個旋腳将馬上的山賊紛紛踢落,刀劍相接,寒星點點,紫檀還未看清這些人所使招數,山賊已悉數被他們制服住。
為首的黑衣人做了個手勢,他的部下手起刀落切斷了山賊的咽喉,頓時血光四濺。
雖然得救,但這群黑衣人來曆不明,紫檀未敢松懈,依舊護衛在娘子身前,而杜洵連同其餘活下來的車把式則被拉到了一旁按定。
接着那名黑衣人首領轉了過身,他身材欣長,剛經過一番打鬥,周身透出一股冷冽的肅殺之氣。
他朝着她們慢慢逼近。
山谷裡傳來陣陣大風,攪動帏帽上的白紗四處翻飛,火把點燃了路邊的枯草,火光簌簌在黑夜裡胡亂抖動。
黑衣人眨眼間再提銀劍,劍尖直指少女,紫檀舉短劍想反擊,卻被旁邊的少女按住。
“娘子!”
她驚訝地短喝一聲。
再回神時,黑衣人的劍尖已到了少女的面門,寒光一閃,那劍卻換轉方向從下方挑開了那頂帏帽。
帏帽随着風不知飄去了何處,那裡隻餘下一位面若銀月,身若細柳的少女立在風中。
她的臉精細小巧,一雙烏黑的杏仁眼清雅秀麗,高挺筆直的鼻子平添了幾分英氣,面對離她的眼睛隻有幾寸的寒劍,她未見慌亂,眼角眉梢反倒透出股沉穩端方。
那人許是見她不怕,倏地挽轉劍花,朝她胸口刺去。
“初月!”
杜洵在那邊失聲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