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收拾,不過就是等王府的下人們草拟一份岚廬女伶的名單出來,杜初月拿到名單粗略一覽,岚廬的女伶大約有六十來人,個人擅長的樂器舞蹈各不相同。
王府下人大緻講述了這些人的來曆,有的是城中的達官顯貴們送的,也有元昇去各府讨來的,不過更多的來自雍州城一處著名的銷金窟,惜花樓。
惜花樓是雍州城内最有名的酒樓,豢養着衆多的歌姬舞女,據說元昇每次去那隻要瞧上了誰便會往岚廬裡送,他又十分舍得給銀錢,惜花樓的都知有了好苗子就會往他跟前引。
這些人自市井之間一躍成為王府家伎,免去了許多待客之苦,又怎麼能不以元昇馬首是瞻。
那下人還道雍王去世時,二夫人曾想驅逐她們,但最後被世子攔了下來。
郭禾說到底是雍王的妾室,自然管不住元昇,但令杜初月奇怪的是,雍王一世英名竟然會縱容世子如此,除了不喜雍王妃母子,沒打算将雍州托付給他,杜初月暫時找不到理由來解釋了。
她也沒對着雍王府的下人多說什麼,用過午飯便打算帶着紫檀綠漪前往岚廬。
從步幽閣離府時,路過與之相鄰的有一處精緻繁麗,芳草茵茵的名為洄浪軒的院落,她回頭問:“此處住的何人?”
綠漪低聲道:“回娘子,世子住在這。”
杜初月蹙眉:“為何不早說?”
若知道她絕不會選這條路出府,正要帶着人抓緊時間離開,忽聞背後傳來一聲短喝。
“站住!”
這聲音已經很熟悉,杜初月暗歎一聲,不得已回過身,瞧見元昇帶了名仆人從抱柱長廊間走了過來。
元昇一襲芥黃圓領窄袖長袍,腰跨一條蹀躞帶,如此鮮豔挑眼的顔色穿在他身上非但沒有絲毫俗氣,反襯得那張臉有些過于攝人心魄了。
他用那一貫的懶散倨傲的表情走了過來,“杜初月?你拜祭完後為何還留在王府?”
杜初月聽完一讪,這才知道元昇還不曉得她已從岚廬搬到王府之事。
男人來到她跟前,居高臨下,“你鬼鬼祟祟地在孤的院外盤旋是想做什麼?”
“……”
元昇身邊的仆人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似乎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哦?”元昇聽完後卻譏諷道:“看來孤的話沒有錯,你們杜家父女果然迫不及待。”
杜初月斂眸道:“長輩之命不得不從,既然有了命令,不如先學會接受,再尋求緩和之機,今後想完全按照已心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這是在教育本世子?”
“小女不過有感而發,小女還有事,先行一步。”
杜初月欲走卻被元昇攔了個結實,她往左他就攔在左,她往右他就擋在右。
周旋之際,不遠處傳來了一道男人的輕哼。
卻見長廊邊站着一位身材健氣,目若朗星的年輕郎君,瞧他正一臉不屑地對着他倆,杜初月心想這人多半是誤會了。
元昇卻像是與他相熟,問道:“庾聞謹,你哼什麼?”
他姓庾,從年齡上看他就是庾仙兒口口聲聲要找她算賬的兄長?
杜初月後來打聽到庾仙兒的兄長已官至校尉,領的是雍州牙中軍精銳中的精銳,負責護衛雍王安全的鷹衛。
這庾小将軍一臉剛正不阿,似乎很是看不上極有可能成為新主的元昇。
“大王屍骨未寒,世子還在胡鬧,若是在軍營,世子早就該去領軍棍了!”
元昇滿不在乎道:“這倒不用庾小将軍擔心,本世子是發号施令那位,你鷹衛今後恐怕還得聽孤的差遣。”
庾聞謹卻毫不買帳:“朝廷未頒授節钺,新主之位自然得問我雍州萬千将士的意思。”
所謂節钺乃朝廷頒予各軍鎮之主的身份标志,雍王去世後,節钺遲遲未授,那麼對于軍鎮來說,是否能得軍心成為直接定人前途的一棋。
而元昇在軍隊裡毫無根基,恐怕那奢侈纨绔的作風也不得将士們所喜,所以他是否能登新主之位完全是未定之局。
原本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即可,可這耿直的庾小将軍竟然毫不避諱地當面将點破,隻見元昇此時的神情已見陰鸷。
庾聞謹瞥眼杜初月繼續道:“聽聞世子的未婚新婦已回雍州,世子今日之行為又如何對得起杜公還有杜家娘子?”
杜初月暗道這果真是誤會了,這庾聞謹并沒有聽見對話,隻是見到元昇攔她的樣子,大概以為是在存心調戲。
正想時,杜初月被元昇往前一推。
“既然你如此打抱不平,那就将她讓給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