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初月莫名又染上了風寒。
聽聞是某夜入睡之時,丫鬟們忘記關窗,待第二日清晨發現窗門大開,内室寒風倒灌,如墜冰窟。
據丫鬟們回憶,當時她們進門時,杜初月隻着單衣坐于床間,正望着那大開的窗戶沉思。
自她病後,元昇不改先前殷情,每日看望不說,珍味補品頻繁往步幽閣裡送。
這日見她精神頭好些,元昇便提議道:“今夜未設宵禁,你日日躺在這床間,不如随孤出府走動走動,病也能好得更快。”
彼時杜初月剛喝完苦藥,又接過他遞過來的蜜餞,見他說這話時一臉真誠,好似真的滿腹深情。
杜初月含下蜜餞,“就依世子。”
是夜,元昇早早地來到步幽閣,推門而入時,看見紫檀正在為杜初月穿戴衣物。
這衣物是為她出門特意準備的,是純白厚重的狐毛鬥篷。
杜初月因為生病,臉蛋又瘦了些,如今被那白色的狐毛裹住,看着隻有巴掌大小,似乎輕易就能捏碎。
鬥篷似乎還不夠,紫檀又要為她添上一副絨毛抹額,杜初月用厚重的鼻音推拒道:“别再添了,快走不動道了。”
紫檀抱怨說:“娘子并未痊愈就要随人上街,上街還不帶着奴,要是病倒了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原來她今日随他出門并不打算帶這一直護衛在身邊的紫檀。
這時又聽杜初月道:“世子身邊已有足夠多的奴仆,我再帶着你們豈非招搖過市,都怪我平日把你們寵壞了,不分場合的多話。”
聽到這,元昇走了進去,屋中的主仆這才注意到這邊。
他吩咐阿非道:“拿來。”
阿非響亮地應了一聲,捧着一個雕工精美假山形狀的銅制手爐獻給杜初月。
“世子殿下早就考慮到娘子尚在病中,特地讓小人準備的。”他擠兌紫檀道:“娘子随世子出門,自然有奴全程照應着娘子,不會出差錯。”
紫檀哼一聲,但到底介于杜初月沒有發話讓她同行,沒有底氣與阿非争辯。
阿非得意忘形,笑呵呵地朝杜初月說道:“這銅手爐原是一對,奴今日都取了來,娘子與咱們世子一人一個。”
“阿非,皮又癢了?”
元昇看向杜初月,忽然煩道:“你若實在不适,咱們也可改日再出去。”
杜初月搖頭道:“無礙的,咱們走吧。”
他們這就出了王府,一路乘馬車來到栖月街。
今日初一,是城中南門寺講席之日,本朝禮佛之人甚多,即便到了夜裡,街上依舊熱鬧非凡,堪比重陽。
兩人被人群擠得很近,杜初月一直神色恹恹,沒走幾步路臉上便泛着病色的紅,半點不像上次來這時那樣活潑。
元昇見不遠處有賣花燈的小販,是她上次特意駐足觀看過的,于是讓阿非使喚小販到了跟前。
“挑一隻。”
他擡擡下巴道。
花燈明晃晃的,形狀皆是乖巧可人,杜初月望一眼,從花燈之中選中隻鯉魚花燈。
元昇讓阿非掏了幾枚銀錢付給小販,“不用找了。”
那小販喜笑顔開,恭維道:“多謝郎君,郎君待夫人可真好。”
聽見這話,元昇面色一變,小販敏感地察覺到,暗想自己該是說錯話,趕忙賠着笑臉一溜煙跑了。
元昇隻當這茬沒發生,問杜初月:“現在感覺如何?”
“有些頭重。”
她如實說,接着手上一熱,是元昇伸手拉住了她。
他帶着她遠離人群,拐進一條小巷,那巷子極窄,光線微弱,街道兩邊都是灰磚砌成的院牆。
因為今日出門沒帶紫檀,身後都是元昇的護從,杜初月擡頭望了望那些院牆後的人家,未見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