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醫生。”
護士敲了半天門沒人應,不放心擰開了門把手,隻見陸今安端坐在椅子上,眉峰緊皺,雙眸凝視手機。
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冷冽,讓人不寒而栗。
護士又小聲叫了一下,“陸醫生。”
陸今安放下手機,按了按眉心,“怎麼了?”
語調裡還帶着些許涼意,隻是不易察覺。
“院長找你。”
“好,馬上過去。”
陸今安最後看一眼監控攝像,兩個女生正往樓上走,不知道說些什麼,笑成一團。
他不回家,她很開心、很自在、很放松。
整個人都活了,會開玩笑、會吐槽,總之是他未曾見過的一面。
畫面定格在一樓,二樓沒有安裝監控。
陸今安心想,科技太發達也不好,隐私全暴露,回去換個普通的監控。
此刻的栢景閣,顧念一挽着明悅的胳膊,“這麼晚了,你可以在這睡。”
明悅比了一個叉,“不要,你家又沒有多餘的床,不然我怕你便宜老公給我托夢。”
她不可能睡别人的婚床,不然,陸今安晚上入她夢裡,讓她還老婆,可怎麼辦?
想想就瘆人。
顧念一拍拍她的胳膊,“你說得太吓人了。”
明悅拎起蛋糕和她送的護膚品,“我回去了,吃完你這些蛋糕,我要跑10公裡,這是舍命解決你的蛋糕。”
顧念一逗她,“哪有這麼誇張,也就八九十來個吧,最最最重要的是,你身材剛剛好,不需要減肥。”
“哎呀,我以前咋不知道你嘴這麼甜呢。”明悅掐着她的臉蛋,目光放在顧念一柔軟、淡粉色的嘴唇上。
見她一臉壞笑的樣子,顧念一猜到她沒安好心,“别想歪了啊,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沒有。”
明悅揶揄她,“哎呀呀,我可什麼都沒說,某人心虛了。”
顧念一提醒她,“快走快走,騎車注意安全。”
她從小區大門向家裡走,提前錄好的人臉識别,敬業的保安也早已熟記她的臉。
半道中,顧念一手裡的手機響起,來自李慧玲,問她上次的事情怎麼樣?什麼時候打錢?
美其名曰借錢,替弟弟向她借錢。
可是,她哪裡有錢呢?她也才剛畢業沒多久。
聘禮嗎?如果離婚了,就要還回去,畢竟不是一筆小數目。
法律保護的是資産多的一方。
顧念一望着明悅越來越遠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路的另一側,漫漫長夜,似乎不再那麼難捱。
她選擇不回複,又不能拿她怎樣?如果是給父母用,她願意給,生恩、養恩在,但是給弟弟用,憑什麼呢?
餐桌上還剩下十來塊蛋糕,顧念一放進冰箱,明天帶給同事。
年糕已經進入夢鄉,房子裡隻剩下她一個人。
小時候最大的願望,買一間屬于自己的房子,全屋裝滿暖氣,不用承受潮濕的冬天。
客廳裡呢,有一個超大的陽台,陽台上放着搖椅,冬日的午後,抱着貓坐在搖椅上晃晃悠悠。
卧室呢?也朝南,有一扇大窗戶,清晨拉開窗簾,陽光透進窗台,輕輕搖曳的光暈灑在床上。
現在好像實現了心願,房子上下兩層加起來五百平,有落地窗、卧室朝南,有暖氣、有貓。
老公不回家,簡直完美。
可能是年糕在旁邊的緣故,顧念一在栢景閣難得好眠,周一早上自然醒。
隻是剛出門,遇上了夜班結束的陸今安。
他換了一件灰色襯衫,挺括的衣領,臉部輪廓被廊燈光影切割,分明又深刻,一如既往的冷峻,乍一下看不見熬夜的疲憊。
陸今安淡淡掃了她一眼,“我送你上班。”
隻是他的眼底烏青、眼眸裡夾雜紅血絲,逃不過顧念一的眼睛。
她搖搖頭,“不用麻煩,離得很近,而且我會開車,你夜班剛結束,還是在家休息比較好。”
陸今安垂下眼簾,低聲問:“你對誰都這麼客氣嗎?還是隻對我。”
“啊?不是。”顧念一遲疑兩秒,擡起眼睫,直直對上陸今安的眼睛。
似汪洋深海,深邃見不到底,自帶壓迫感。
陸今安點一下表盤,擡腿走進電梯,“上班來不及了,下班回來讨論,我今天晚上休息。”
“哦,好吧,謝謝。”
顧念一認命跟在陸今安身後,光影被男人寬大的背影遮住。
讨論?讨論什麼?他們之間客客氣氣難道不是默認嗎?成年人約定俗成的默契。
“蛋糕不合口味?”顧念一手中拎着的蛋糕很顯眼,一眼便瞥到。
“抱歉,我不愛吃甜食,帶給同事們吃。”内心糾結一番之後,顧念一選擇實話實說,往後要一起生活,她不想難為自己。
生活是自己的,客氣是出于禮貌,衣食住行要随心。
陸今安的視線從她手中撤回,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麼好抱歉的,是我考慮不周。”
自然地奪過顧念一手中的包裝盒,不給她說不用的機會。
再重的東西,她一個人都可以,有個人幫她,她反而不知道怎麼辦。
車内氛圍很奇怪,他說送,真的是送,和多數出租車師傅一樣,沒有言語。
如果是打的車,這樣很好,但他們偏偏不是乘客和司機的關系,尴尬、拘謹充斥在空氣中。
“謝謝,麻煩你了。”顧念一迅速長籲一口氣,
果然客氣的話還是如約而至,陸今安自嘲似的輕笑兩聲。
看着她下車走出去兩步,陸今安掐着時間點,落下副駕駛的車窗,側過身子,“下班我來接你。”
“不用。”顧念一轉過身拒絕的話剛說出口,車窗已經關閉。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如若沒聽見,他知道她幾點下班嗎?
顧念一立在原地,手指懸在兩個人的對話框,糾結需不需要告訴他下班時間。
最終,手機塞進包裡,告訴他時間,反而顯得她在期待。
“給你們的蛋糕。”顧念一将蛋糕一塊一塊分給同事。
沈靈雲選了草莓口味,“一一姐,你不是不愛吃甜的嗎?買這麼多蛋糕幹嘛?”
顧念一淡笑,“别人買的,退不掉。”
“噢噢噢,這樣啊。”沈靈雲拆開盒子,看到左上角的logo,感歎道:“這家蛋糕好難買,需要預訂,而且限量,明知道是饑餓營銷,但真的好好吃,一一姐你可以試着嘗嘗。”
顧念一手中剩下一盒,她不挑食,“那我吃一個葡萄的吧。”
沈靈雲又問:“早上送你來的是你老公嗎?”
部門另一個同事何睿妍瞪大眼睛,“什麼?你結婚了?不是才畢業沒多久嘛。”
她是小組裡年紀最大的,說起來,顧念一是她的直系學妹,隻是從來沒有過交集。
“是,剛結沒多久。”
顧念一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感情的事情不太想和同事說,被看到也沒有遮掩的必要。
何睿妍:“長什麼樣啊,都沒見你發過照片。”
顧念一如實回答,“沒有照片,我們都不太愛拍照。”
他們的合照不是婚紗照就是婚禮現場的照片,這些無一例外,她都沒有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