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埃的靈力爆發的那個時間點，他深刻地體會到了面前這個年輕人的力量已經發展到了多麼恐怖的程度。

他認真地問：“今後有什麼打算呢？有什麼樣的理想嗎？”

他真的很怕——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埃這個人了。

這個人有着無限的發展可能，隻要加以正确的引導，如此優異的人一定會在曆史中留下非常光輝的印記。

“沒什麼遠大的理想。”埃微笑，忽然右腳踏出一步，輕輕擁抱住了他。

男人愣住。

“咦……”旁邊圍觀的人們十分不解。

男人突然睜大眼睛。

想起來了。

那段記憶雖然讓自己銘記，但細節早就已經記不清了。現在這個瞬間，他突然回想起了那一段模糊的情節——

那時候，埃的母親帶領着七歲的埃來到管理局十三分部。

身高隻有一米出頭的埃非常怯生，一直躲在母親背後，手緊緊地攥住母親的衣服，黑色的眼睛睜大，充滿對這個世界的懼怕。他的腰間還挂着一把長刀，刀柄是黑色的，刀鞘也是黑色的。因為他的個子很小，顯得長刀非常長。

“才七歲啊，一般孩子都是十二歲左右才來第一次鑒定的。”他說。

“不過埃是天才呢，所以早點帶他來鑒定，可以讓他在朋友那裡炫耀一下。”母親溫柔地回應。她是一個非常漂亮溫婉的女人，也有着柔亮的黑色長發，不過眼睛卻是暗紅色的，這個特征更加襯托出她氣質之中的高貴與美豔。

這位母親的孩子這麼内向，所以他覺得，這麼早帶孩子過來，是為了讓孩子找到一點自信吧。

“埃，對哥哥笑一下。”母親輕聲對埃說。

埃探出頭，突然眯起眼睛露出微笑，之前怯生生的模樣消失了。

他連忙誇獎：“啊，笑起來真漂亮。”

但他隻是在誇獎而已。埃這個孩子本來就長得漂亮，完美地繼承了母親的美貌。但他笑起來卻并沒有讓他變得更漂亮，反而讓他的表情看起來哪裡不對。

……略微有種讓人背後一寒的感覺，仿佛是一個成長中的大魔王。

一眼看過去，埃确實很可親很開心，但他已經明白這是個内向的孩子，所以不用想也知道，這個笑容是埃強行展現出來的。

而且還展現得非常完美，一秒就進入狀态，像是已經經曆了無數次的練習。

“要和哥哥抱一下嗎？”母親像是對待一個才三四歲的小朋友一樣，引導自己的孩子去和别人交流。

埃收斂了笑意，很認真地對母親說：“我不要抱。”

“為什麼呢？哥哥很喜歡你啊。”母親很耐心地問，期待着埃能夠與别人親近。

“我不喜歡他。”埃再露出微笑。

他尴尬地笑起來。

……能夠微笑着說出“我不喜歡他”，這孩子将來會不會沒有朋友。

……或者說，現在是不是已經沒有朋友了？

母親也覺得有點尴尬，很抱歉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對埃笑着說：“你就假裝喜歡哥哥一下，不然哥哥會不高興的。”

埃的視線再掃過他的臉，幾乎沒有焦距地看着他，将眼睛眯成一條縫，熟練地露出笑臉，重新用非常親切的語言說：“我喜歡你。”

他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孩子真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樣。

“那就和哥哥握個手吧。”母親再說。

埃很乖巧地伸出右手，握住他的右手。

“很高興見到你。”他笑着問候這個孩子。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埃也笑着回答。

這個孩子就這樣非常自然地說出言不由衷的話，而且語氣成熟老到，簡直像是一個大人。

……

埃短暫地擁抱了他，僅僅像是完成了一個儀式。他再後退一步，騰出了适當的距離，笑道：“抱歉，我也不知道這麼做合不合适，隻是我突然想起那時候的事情了。”

男人有點驚訝。埃竟然也想起來了嗎？他還有那麼久遠的孩童記憶嗎？

“你的記憶力真不錯啊。”

埃點頭，“雖然沒有記住你的樣貌，但我可以記住很多事情。”

如今的埃，真的已經變成一個非常自信、氣場強大的青年了。

這讓男人覺得，面前的人已經不像是之前那個内心矛盾的孩子了。

“你長大了，而我都變成大叔了。”他笑起來。

“你還很年輕，”埃認真地說，“而且身手也很矯健。”

“你可真會說話。”男人很開心。

二樓的一個人跑下來，叫男人趕緊回到二樓去。男人和埃交換了聯系方式後，回到二樓去工作。

走樓梯的時候，他的眼前又浮現出這個少年的笑臉。

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表情。

這個笑臉，與兒童時期的埃相比——依然非常神似。

不過似乎更自然了一些，像是真的在發自内心地微笑。

真的在微笑嗎？

應該不是的。

一個人與生俱來的性情，不是想改就能改的。